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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路途遥远,且我不便与你传音,闻师妹留在谢府,无事莫要出门,安心等我回来。”
闻楹明白,师姐这是担心自己孤身一人,会遇见什么意外。
末了,戚敛要送她回谢府,闻楹却拒绝了。
闻楹是这样说的:“师姐若连这一段路都不放心,又怎能安心离开?”
然而闻楹心中清楚,她只是害怕若再与戚敛多相处片刻,兴许自己就会反悔,会死皮赖脸地求着不让她走。
那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花灯依旧,烟火扑簌,闻楹慢慢边走边看,心境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直至走到一家卖糖画的小摊前,闻楹脚步一顿。
她忽然间想起,曾经在月城,师姐也给自己买过同样的糖画。
卖糖画的老翁看见她停下,笑着开口:“姑娘来选一选吧,想要什么花样的画儿?”
闻楹走上前,轻轻拨动木製的箭头。
对于能够转到最好看的凤凰糖画这种事,闻楹本已不抱任何希望。
却没想到木牌渐渐停下来,竟当真落到凤凰的图案上。
“姑娘真是好运气,今日满大街来来往往的客人,转到这花样的,您可是头一个。”
老翁说着,已乐呵呵开始为她製作糖画。
他动作麻利,做好的凤凰糖画很快已成形。
闻楹往干坤袋中一掏,动作却蓦地停住。
往日出门时,都有戚敛付银钱,是以闻楹身上什么好东西都有,唯独没有银钱。
闻楹犹豫过后,从发间拔下一隻珍珠簪子递过去:“抱歉,我忘了带钱……”
卖糖画的老翁却并没有收过珍珠簪,只是笑着道:“这东西贵重,我哪里收得?”
说着,又将糖画递过来:“看姑娘孤身一人,不大开心的模样,怕是与家里人走丢了。罢了,这糖画就当送你的,你拿着它快些回家去吧,眼下时辰也不早,小老儿我也该收摊了……”
不等闻楹反应过来,他已经收起各种工具,挑起竹担晃晃悠悠离开了。
闻楹看着手中的糖画,半晌过后,轻轻咬上一口。
甜意在齿间泛开,竟当真将苦涩压下去了几分。
难得的好运,让闻楹不禁觉得,兴许……上天仍对她有几分怜悯,会开恩放过自己。
这样的错觉,在糖人快要吃完,回到谢家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往日守在谢家侧门的几名家丁不知踪影,眼下纸糊灯笼在夜风中晃晃悠悠,荡开一圈圈让人不安的曛黄微光。
一阵凉风吹过,闻楹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看向那扇紧闭的铜钉门。
鼻息之间,似乎传来什么被烧焦的臭味,闻楹眼尖地瞧见,空中漂浮着被烧成灰的黑絮。
可她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瞧见火光。
此时,朱雀突然出声:“主人,是障眼法,是谢府出事了。”
听到谢府出事,闻楹想也不想,便上前要闯进去。
却没想到谢府的大门分明看上去近在咫尺,却无论怎么走,也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闻楹很快明白过来,这应当是某种有障眼法的结界,目的就是阻止旁人进入府中。
闻楹当即召出魂蝶,见它振动着幽蓝翅膀朝前飞去,她忙快步跟上。
直至魂蝶破开结界,闻楹已步入谢宅门中。
只不过……眼前已不是她熟悉的谢宅。
火光衝天,几乎将半边天照亮,滚滚浓烟中,闻楹听见屋梁摧朽断裂,脚下的滚烫的石板亦随之微微颤动。
不曾见过这般的景象,等闻楹回过神来时,便瞧见墙角下似有几道人影躺着。
走过去一看,正是几位看门的家丁。
分明置身在火海之中,却犹如有一盆混合冰块的凉水泼下来,叫闻楹从脚底一直凉到后背。
他们……全都被人杀死了,且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似是不敢相信死前看到的画面。
鲜血在他们身下无声流淌开,已被燎人的火势烤至干涸。
闻楹恍惚间似又回到初来这个世界那一日,在百花村看到那几位被杀死的同时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不安。
分明在离开谢府前,这些人还好端端守在门口,怎么转眼之间就……
且这一回,死的却不止是几个人。
闻楹避开燃烧中的屋宇,她一路往谢府内走,随处可见死去的下人。
而他们的面容已然模糊,分不清谁是谁。
闻楹只能从他们的衣物中辨别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谢家的下人也有小姐少爷。
究竟是谁……闻楹来不及多想,她快步朝往日住的小院方向跑去:“谢吟芳,谢吟芳……”
闻楹最后找到谢吟芳,并不是在她的寝院,却是在谢家会客的正堂。
而正堂之中,也是整个谢家最惨不忍睹的地方。
入目皆是谢家人的尸身,有的人临死前,手中仍端着茶杯,坐在围椅上。也有人是往外逃的姿势,却没能逃出这道门,便匍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