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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戚敛的血,还是堕龙的血?
抑或两者皆有……
闻楹再无瑕想下去,她仰起头,隻觉得漂浮在半空之中,那枚红澄澄,应是元丹的东西正在猛烈攻击着戚敛。
焦急之下,闻楹不由得出声:“师姐?”
她向上抬起双掌,朝着那团火红祭出魔气。
黑雾缭绕,朝龙丹缠绕而去,阻挡了它施加给戚敛的威力。
闻楹额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方才身受重伤,又是头回这般驾驭魔气对付不容小觑的堕龙,难免有几分吃力。
可闻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停下来。
她不要给师姐拖后腿,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她为保护自己而负伤。
若生,她与师姐一起活下去,若是死……
在魔气的过度消耗下,闻楹思绪有些恍惚。
她只是茫然地抬头看向戚敛的方位,唇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
却浑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脸色已是苍白到了极点。
戚敛垂首看下去,本该淡漠漆冷的眸中,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
又是那熟悉的厌倦和烦躁。
可倘若自己当真烦她厌她,又为何要时刻念着这个人。
就连离开魔界后,戚敛无处可归,最后不知不觉去往的,竟是在昆仑境二人曾同居三年的木屋。
在那里,门前屋后的花草蔬果,都曾是自己与年少时的闻楹亲手种植。
甚至因为有结界庇护,又有土拨鼠精们照拂,花果不曾衰败,屋宇没有落灰,一切仿佛都还停留在昨天。
戚敛闭了闭眼,握紧剑柄的双手更用力几分,直至剑身死死嵌入护心鳞掩护下的龙心之中,再难以拔出。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松开手,任长剑钉在恶龙心臟处。
自己却犹如一片落叶,轻飘飘落到闻楹身旁。
一道黛色身形在视线中划过,在身旁落定,闻楹松了口气,她侧过头:“师姐,你可有受伤……”
话未说完,身旁之人却似是捂住胸口,噗地吐出一口血。
闻楹动作一僵。
她顾不得其他,忙收起了魔气,试探着要去扶起戚敛:“师姐?”
双目无法看清,手也跟着始终落不到实处,正在半空中摸索着,却陡然被骨节瘦劲的五指握紧。
戚敛嗓音微哑,说出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落下:“闻师妹,你给我种下的根本就不是相思蛊,对吗?”
不曾料到她会在此时发出质问,闻楹哑然愣住。
然而,戚敛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答案,便已抬起闻楹的手,沾着血的指尖飞快地在她掌心描勒着什么。
闻楹仍在被拆穿谎言的恍惚之中,甚至来不及去想戚敛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下一刻戚敛轻声开口:“干坤否泰,日月亏盈——”
闻楹眼睫猛地一颤:“师姐不要!”
为时已晚。
掌心由戚敛摹下的传送符如同逐渐升温的烙铁开始发烫,却并不会将人灼伤。
“师姐……”闻楹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传送符在刹那间生效,带着她的声音彻底消失。
像是这个人,从不曾出现过。
戚敛的指尖下意识颤了颤,似乎想要留住独属于闻楹肌肤的那份温热。
却终究只是握了个空。
视线在短暂的恍惚过后,再度凝结成冰冷的漆黑。
她顾不得擦净指间的血,隻又一次看向仍在潭中的巨龙。
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剑身虽插进了它的心臟,桑渊却并未立即死去,而是仍在潭中扭动挣扎着,流出的血将整片水潭染成幽绿。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戚敛双眸低垂,长指飞速掐诀,失去血色的唇瓣默念法诀。
在法诀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洞穴之中,似有火光闪烁。
它们逐渐凝聚在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桑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这是龙族的引雷之术?”
戚敛没有作声。
但很快,在潭面上空形成的乌云,以及云层中的霹雳闪电给了桑渊回答。
轰隆——
巨雷从云端滚落,汇聚于剑柄之上,沿着剑身来势汹汹地灌入护心鳞之下,给了桑渊最后的致命一击。
它终于再无力挣扎,而是重重落到地面。
直到死去的前一刻,桑渊仍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败在这小小的凡人女修手中。
它嗬嗬喘着粗气,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戚敛,用最后的力气道:“你……你竟敢杀死本尊,可知弑龙的天罚是为何?”
“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戚敛淡淡说着,她微微屈身,拔出紧插在护心鳞处的长剑。
随后,神色淡漠地看着堕龙在一道长吟后,鳞片失去所有光彩,气息绝尽。
戚敛心中一片平静,丝毫没有弑龙的兴奋,抑或是担忧后果的惊恐。
反正,这也不是头一遭了。
既然注定无法回头,那就让她一直这样走下去好了。
戚敛并没有急着将剑收回鞘中,她侧转过身,漆黑双眸虽不曾动,却似盯着暗处:“阁下暗中藏了这么久,现在总该舍得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