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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从眼尾溢出,少女羞愤地别过脸,并不应她。
戚敛却向来有耐性,循循善诱地缠磨着她,哄着她用带着哭腔的嗓声断断续续回应:“师……师姐,唔……”
戚敛方才觉得空落落的那颗心,稍微落到了实处。
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戚敛总是觉得还不够。
仿佛两人这大半夜的抵死缠绵,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在梦醒之前,她断不敢放开手,隻不知疲倦地缠着少女,试图每时每刻,每一次呼吸或是眨眼都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闻楹实在是被折腾得累了倦了。
若放在从前,只怕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可是这一回,她没有忘记正事。
好困……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闻楹绵软无力的双手,下意识推了推戚敛的肩。
约莫是意识到自己的过火,戚敛终于舍得停手,给少女休憩的时机。
迷迷糊糊之间,闻楹隻觉得似有一道除尘诀落下来,让她原本黏黏糊糊的肌肤,再度变得清爽。
睡意迷蒙中,身旁之人似乎伸出手,将她的满头青丝拢到脑后。
然后,挨着她躺了下来。
寝殿中的灯光熄灭,今夜难得是一个满月的夜晚,亮澄澄落了满地,似多年前两人在仙界看到过的雪。
本该熟睡的闻楹,却在此刻半睁着眼。
目光盯着帐顶,直至感受到枕畔戚敛的呼吸平静起伏,闻楹方才侧过头。
闻楹几乎不曾看到戚敛睡着后的模样。
并非想象中端方的平躺,戚敛侧着身朝着她的方向,一隻手揽着闻楹的腰,另一隻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微拢的眉头,也在此刻舒展开。
闻楹定定看着她,酸涩再度涌上心头。
少女的唇瓣,无声动了动:“师姐,原谅我。”
说罢,闻楹抬起手,一道暗红的光芒,从她指尖流转而出,朝着戚敛飞去。
只是眨眼之间,那道光已隐入戚敛额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闻楹竟比自己想象中地要轻松。
她长舒了一口气,疲倦如潮水般袭来,闻楹难以抵抗地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睡梦当中,少女依旧不忘靠过去,如一隻黏人的猫儿一般,依偎在戚敛怀中。
无论明日会如何,总归今夜,她和师姐还是在一起的。
如此,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闻楹,你身为魔族孽障,弑杀养父闻清风,害死谢家满门,犯下累累罪行,可知自己该当死罪!”
谁……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幼,闻楹一时忆不起来。
她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光线昏暗的石室之中,石壁上挂满各种各样的刑具。
这里,是清徽宗行刑的天煞司。
闻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她迅速环视四周,却发现四面皆是石墙,自己竟无处可逃。
石室中空无一人,可先前那道质问之声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是愈发愤慨激昂:“闻楹,你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间!”
“闻楹,似你这般罪大恶极之人,就算死一百遍也不为过。”
“闻楹,苟活这些时日,你早就该受死……”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逼得闻楹无处可退,她木然摇头:“不……我不是……我不是!”
可那些声音却越逼越近,闻楹终于看清他们的脸——
有丹墀之上,带着杀气朝她走来的闻清风,有剑会那一日,指责她的各大门派掌门长老,有熊熊大火中持剑朝她走来的谢端砚……
是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混合到一起,似要刺破闻楹的耳膜,将她从内至外凌迟。
“不,我不是……”闻楹浑身都在打着颤,冷汗浸湿了衣衫。
少女无力跪倒在地,眼睫被泪水浸湿:“我不是……”
苍白的辩驳,无人理会。
她似被一张细网罩住的小兽,挣扎动弹不得,后背早已愈合的鞭伤,这一刻似又破开了肌肤,血肉淋漓的伤口处生疼。
闻楹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双手捂着耳朵,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我不是……啊——”
她被这一句句的指控,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唯有这般尖叫出声,仿佛才能将心中所有郁气和不平宣泄出来,闻楹一直叫喊着,直至声嘶力竭,精疲力尽。
等她彻底失去了力气,就连嗓音也哑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才发觉四周陡然已安静下来。
似意识到什么,闻楹抬起头,看到眼前一道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她,可轻轻一瞥,闻楹便已认出来人是谁。
少女眼中的惶恐不安退去,万般依赖地轻声唤她:“师姐……”
孰知回应闻楹的,竟是长剑出鞘的铮然声响。
闻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倒映剑尖雪芒。
而长剑的另一头,花纹繁复的剑柄正握在戚敛的长指中。
她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声如冷玉:“闻楹,你罪行赫赫,莫非当真以为自己逃得了一时,便逃得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