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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师姐……”终究是有心软的女弟子出声求饶, “谢师兄他终究是你的同门,你就饶了他吧。”
可戚敛却不为所动,她微微收拢掌心。
只见一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金色圆珠,从谢端砚丹田处生生被挖了出来。
只要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那会是蕴集着修士所有法力的金丹。
不难猜到戚敛要做什么,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几近昏迷的谢端砚嘶哑着声音开口:“不……戚敛你胆敢……啊,啊啊啊啊——”
戚敛全然无视他的威胁,捏碎了谢端砚的金丹。
“噗——”谢端砚喉间猛地呕出一大口血,他脸上本该是冰清玉润的神情顷刻间皲裂开,隻充斥着无尽的怨恨。
随后,在这痛意凌辱中,谢端砚昏死了过去。
在此之前,他依稀听到戚敛寒冷如冰的嗓音:“谢端砚,今日你这条命暂且留着。等我找回她,再与你另算帐也不迟。”
虽说在场都是修道之人,多少也见识过血腥场面。
可这杀气腾腾的冷意,伴随着戚敛深不可测的修为威压,如一道无形的结界向四下压迫,叫陷入其中的围观之人,皆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甚至有人开始庆幸——幸好,自己不曾为难过闻师妹,也没有在方才阻拦戚敛。
以戚敛的修为,想要杀出类拔萃的谢师兄都是易如反掌,更何况自己。
就连肖长老,不也只是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并未出手阻拦。
这样一想,这些年轻弟子心中的负罪感更减轻了几分。
戚敛并不知他们心中作何想,当然也并不在乎。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瘫倒在地的谢端砚半眼,而是转过身,目光逡巡着在场每一位弟子。
漆黑眸子没有半分生气,视线落过来时,犹如寒冰叫人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每一张谨小慎微的脸上,目光中都写着僵硬的戒备。
一瞬间,戚敛隻觉得可笑——闻楹不曾做错任何事,便竟是因为这些所谓的同门,又坠入了噬骨渊。
他们怎么配……
戚敛闭上双眼,脑海中似乎浮现闻楹还在时,每每见到这些师兄师姐,她会乖巧地问好。
脑海中浮现少女银铃般清脆的嗓音,戚敛薄唇动了动,如同往日轻声开口:“谢师兄,季师姐,李师姐,王师兄……”
每一个被她唤到的人,皆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似是随时提防着,戚敛会提剑杀过来,像对待谢端砚一般对待自己。
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戚敛勾唇轻声呵笑:“不分是非,不辨清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同门?”
当真是可耻可笑。
戚敛掌心向上,灵力托着长剑浮到半空中。
这柄长剑,是她初来清徽宗时,在两仪堂领到的本命剑。
负责分发本命剑的弟子将它递过来时,循循善诱的话语犹在耳边:“既然你领了这柄剑,从今往后,便是清徽宗的弟子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隻愿你日后莫失本心……”
戚敛扪心自问,她的本心从不曾忘记。
而这些同门呢?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匡扶正义,却仅凭一面之词,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将无辜之人置于死境。
更何况那人,还是从前与他们和睦相处的闻师妹。
怒意难以消减,但也不似方才如同巨浪般涌动着戚敛的情绪。
她那双古井般幽深的漆黑双瞳,不悲不喜:“弟子戚敛,自知今日重伤同门,已是犯下大错,按理应受门规处置。”
闻言,姗姗来迟的天煞司弟子怒声道:“戚敛,原来亏得你还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戚敛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她没有多言,掌间摧动灵力。
浮在半空中的本命剑,便化作灵光一片片碎开,似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无寄看到这一幕:“戚敛,你这是何意!”
戚敛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从今往后,戚敛再也不是清徽宗弟子,与宗门再无任何纠葛。”
自然,也就不受门规约束。
说完这句话,戚敛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径直朝前走去。
门外弟子看着她,一时都忘记了出声,隻默不作声地为戚敛让出一条道。
她眉眼之间,再不是从前的沉静从容,仿佛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犹如庙宇中从始至终低眉敛目的塑像睁开了双眼,从高台上走入凡俗之中,却终究纤尘不染,又与凡俗离得越来越远。
戚敛的身形,始终挺拔如竹。
她没有回头,直至走到殿外丹墀前,冷冷抛下最后一句:“谢端砚,你若想要寻仇,尽管自己来找我便是。”
“不,不要……”
似是从一场令人几近窒息的噩梦中挣脱,闻楹猛地睁开双眼。
黑纱勾勒而成的帐顶,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花纹火红盛开,床榻四周黑雾浮动,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
这里是……她在魔界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