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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蜿蜒, 顺着银冷的剑身流淌落地。
终于, 道场中心的戚敛微微低垂目光, 看向倒在地面的殷威扬。
蓦地, 她平日里鲜少会有笑意的薄唇竟微微上扬几分。
上前查看殷威扬伤势的侍童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 顿时怒不可遏地斥道:
“我家盟主看在戚道友是剑会魁首, 遵循旧规与你好心比试一番, 戚道友却一招一式都不饶人, 直攻盟主命门, 不知你这是何意?”
何意?
她为死去的爹娘报仇,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戚敛唇瓣动了动, 在她正要出声之际, 道场上传来旁人的惊诧之声:“快看,她身上竟然有魔气?”
此话一出, 不少人朝戚敛看去。
只见她那一身本该纤尘不染的雪袍, 竟当真隐约沁着黑雾般的魔气。
一时间道场上更炸开了锅——
“堂堂清徽宗的得意弟子,没想到竟然是魔, 怪不得方才对殷盟主步步紧逼, 想来必定是早有预谋!”
“原来殷盟主身负重伤并不是意外,她是故意想要杀他老人家。”
“听闻清徽宗掌门闻清风离奇死亡, 与戚敛脱不开干系,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闻言, 戚敛略有几分意外地抬起手,看向自己掌心。
果真是有黑雾在弥漫。
哦,戚敛蓦地想起来。
在前天夜里,因为发现闻师妹心魔发作,为了替她遮掩,戚敛只能用双修的法子,将魔气渡到自己身上来。
彼时少女甚是不情愿,戚敛不得已随手用束腰缠住她的双腕,再与她行双修之事。
戚敛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这样的事情,她们已在阴差阳错中做过数次。
可是在等束腰松开后,她却结结实实挨了闻楹一巴掌。
想来眼下,少女应当在某个角落默默咒骂着她。
正当戚敛这样想着时,脑海中那道碧色身影却蓦地出现,娇小的身躯,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
戚敛眸光微愣:“闻师妹?”
面前之人并未回头,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坚定:“魔气与戚敛无关,是我……”
戚敛瞳孔一颤,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当即释放出一道法术,意欲使闻楹消声。
身前之人似早已预料到她会做什么,闻楹头也不回,已从掌中释放出一阵魔气,与戚敛的法术相抵消。
众人哗然。
迎接着所有注视的目光,闻楹却只是不紧不慢冷冷一笑:“诸位要找什么魔,找什么害死爹爹的杀人凶手,也不该找错人才对。”
……
玉床之上,戚敛睁开双眼。
又是那似曾相识的梦境。
梦中依旧有她,有性子不大一样的闻师妹。
而且,在这以假乱真的梦境中,戚敛竟然亲手杀死了殷威扬,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祖父。
可闻师妹,却将这一切认到自己头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她身为魔族的身份。
戚敛隐约觉得,这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梦境。
正事要紧,她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摸到枕边的剑,便要从床上起身。
甫一动作,戚敛感受到不对劲——
她的指尖肌肤,在触到花纹繁复的剑鞘时,却并没有任何知觉。
不止是指尖那寸肌肤,应该是全身上下都没有知觉。
这时,珠光交错的寝殿之中,走进一位身着水白长裙的女子:“你身受重伤,这玉床能够替你屏蔽包括痛觉在内的所有感觉,同时也会限制你的法力。”
戚敛看了她一眼,当即仍要下床:“明白了。”
辛四看着她:“看到是我,戚师妹似乎并不意外?”
说话之间,戚敛正走下玉床,脚尖落到玉砖地面的瞬间,她脸色显而易见地白了几分,就连身形也猛地趔趄了一下。
若非是有手中的长剑撑着,她险些要站不稳。
戚敛闭了闭眼,将鏖战之后四肢百骸间泛滥的痛意压下去,口齿间似泛起几分腥甜,她却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在下偶然听闻,外人隻知神界龙族有三位皇子,却不知四公主与龙族太子一母所生,因厌倦父王花心,兄长恶斗,遂隐姓埋名于仙凡两界,隻知闭门炼丹。”
辛四神色间,流露出几分琢磨之色:“看来,你知道的倒不少,怪不得能和兄长做出那样的交易。”
“只不过——”辛四话音顿了顿,“戚敛,你当真觉得值得么?”
戚敛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直截了当道:“太子殿下既然无暇出现,想必是正忙着继位事宜。还请四公主,兑现他与我先前的承诺。”
闻言,辛四从干坤袋中,取出一颗海蓝色的珠子来。
“这是龙族圣物定波珠。”她道,“现在,它是你的了。”
说话间,定波珠落到戚敛的方向。
她摊开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接住那枚定波珠:“多谢。”
“修士在神界无法施展瞬移法术。”辛四道,“我送你从龙宫离开。”
戚敛略微颔首,随她朝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