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哥哥请假了吗?”俞忱问。
司舟点头:“嗯。”
他神情缓和了些,柔声道:“已经联系好了,你愿意跟我去吗?”
像是怕俞忱会拒绝一般,他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总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俞忱抿了抿唇,没说话。
碗里的饭还有最后一口,他埋头给扒拉完了,然后又捧起盛满排骨汤的碗,开始小口小口地喝。
司舟轻叹。忽然用一种近乎受伤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口吻,问他:“俞忱,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恋。但是,你能不能为了我……勇敢一次?”
“……”
俞忱怔怔地看着他。
他好像从没听见过司舟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么轻、又那么破碎,就像房檐下正在抖落的雪花。
他想说不,你一点也没有自恋。
因为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在我心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俞忱舔了舔嘴角。
残留的汤汁虽有点苦涩,绕了一圈后,却又是回甜的。
他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俞忱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哥哥陪我一起去吗?”
他的眼神充满依恋。
像一个可怜巴巴仰着头,拉着大人衣角,求求大人牵着他的手,亲自送他去“幼儿园”的小孩子。
司舟垂眸看着他,笑了声。隔着不宽不窄的小桌,俯身凑近,用手指蹭了蹭他的唇,说,“不然呢?”
司舟说话的声音很低,冷冷的,却有着十二分的柔情。他说,“俞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会一直陪你,陪着你……战胜它,克服它。”
“好不好?”
这仿佛一种蛊惑。
让俞忱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不”,只能心动不已地,乖乖回答他,说“好”。
——怎样都好。
如果说温柔是把杀人刀。
那么俞忱也只能很没出息地引颈就戮了。
甜美的血液流淌下来,他会为对方赴汤蹈火,去任何地方。
下午,两人各自回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就跟邹珩告了假,出发前往市里的医院。
司舟难得开上了基地里那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亲自给俞忱当司机。
俞忱坐在副驾驶看他,他只穿一套装,却莫名有几分“都市精英”的气质,侧脸显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看上去似乎可以滑滑梯,嘴唇薄得恰到好处,浅浅淡淡,整个人就好像电视里那种——某个集团手握重权的年轻总裁。
还有那双手。
那双手最好看,指骨分明,又直又长。他皮肤本来就白,腕上还戴着一只黑色的手表——似乎和不久前送给俞忱的那个是一对,情侣款。
阳光从挡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他扶着方向盘的指节上——方向盘也是黑色的,如此更加衬得他透白。
俞忱的目光落在他领口,不合时宜地想:若是哪天哥哥要穿上白衬衫和西装,自己也许会在某个清晨踮起脚尖,绕过那早已吻过千万遍的脖颈,为对方打领带。
道两旁景物飞快掠过,司舟目不斜视,却忽而勾了勾唇,笑问:“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俞忱懵了:“……”这也能发现啊。
两秒后,俞忱转过脸,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也笑:“我男朋友,不可以看的吗?”
司舟笑了声。
小朋友理直气壮,还有点得意。
——真可爱。
“没说不可以啊。”
说完,司舟也不知故意还是有意,单手把着方向盘,轿车驶过城市的街道,不远处已经能看见市医院的大楼,而他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子,锁骨下大片的肌肤一晃而过。
他说:“今天有点热。”
“是、是啊……”
俞忱咽了咽口水,有点卡壳。
心说的确有点热。
然后他就听见身旁那人一本正经、并且云淡风轻地说:“这么喜欢看的话……那,我们下次不关灯好了。”
俞忱:“?”
俞忱:“…………”
这么坏。还得是哥哥啊。
没跟他发展到那一步之前,俞忱曾经和外界一样,觉得他“高冷” “禁欲” “冰清玉洁”……
舍不得碰。
就连那些难以抑制的思想玷污都会认为是一种亵渎。
然而在一起之后……
才发现被玩的那个人是自己。
车停在医院附近的地下停车场,两人走楼梯出来后又过了一个马路,终于从大门口进去。
这是市里最有名的三甲医院,号源一直很抢手。司舟为了能给他挂上号,很早之前就托人留意了,今天才通知能来看诊。
身心科门诊在三楼,两人戴上口罩,乘坐电梯上去。
电梯里,俞忱忽然不说话了,眼角也没了方才的笑意。
司舟走近一步,替他整理了一下鬓边额角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电梯门开了。
在前台报到后,他们就坐在椅子上等候,一直等了四十分钟,才叫到俞忱的号。
诊室不允许家属及无关人等进入,司舟只能坐在门外等,分开的时候俞忱拉着他的手不愿放,从手心滑过又勾到手指,频频回头望他,终于还是一个人推门进去了。
失控 “是男朋友。”
诊室内,对面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抬手示意他坐下。
俞忱拉开椅子,坐了。
医生看了看病历单,问:“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俞忱答:“很久,小时候。”
“大概几岁?”
俞忱顿了顿,说:“八岁。”
医生点点头,在纸上记了几笔,然后问:“当时有什么突发事件吗?”
俞忱僵了僵,面色有些不耐,但还是强忍了下来,回答说:“……有。”
医生问:“可以描述一下吗?”
俞忱:“……”
自进入这个房间里,前后不到两分钟,对面接连抛出的几个提问已经让他有点窒息了。
但是,哥哥还在外面等着他。俞忱劝自己。
好歹走完这个程序吧。
“发作频率如何?”
医生大概是看出来他的抗拒,直接跳过了上一个问题。
俞忱松了一口气,那些过去的片段,他实在不愿回忆。
掰着手指想了想,说:“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总共不超过十次。”
“嗯,只分裂为两种人格?”
“……”
俞忱再一次感到无话可说。
什么叫“只”分裂为两种?这已经让他够受的了好吧——即使被第二人格所操控的次数不多,但许多时候他需要不断地忍受脑海里另一个人的声音,实在……不堪折磨。
“是。”
俞忱忍住想要逃出去的冲动,他掐着手指,疼痛让大脑清醒了些,终于还是点点头。
“好的,”医生说,“你这两种人格,大概是怎么样一个表现状态呢?”
俞忱:“……”
他垂着眼沉默,心里被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搞得有点烦躁。
这是审讯吗?还是治疗?
受不了了。
然而医生又说:“你如果不提供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