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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刚才还说出那么逾矩的话,难不成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天生乐天派自来熟?

人和人之间总得要有点距离。

这么想着,严自得动了脚上前,刚想把安有拉回来时就听见邻居说:

“好啊,之后出差了就叫你。”

安有还颇为恋恋不舍,又伸手薅了一把小比脑袋:“再见小比。”

他知道他不可能等到这个出差时机,除非邻居善心大发,或者被魂穿。

“不要随便摸狗。”严自得冷着脸道。

安有胡乱往身上抹了一下:“又不是流浪狗。”

“都脏。”

安有莫名地看他一眼:“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你不也养过吗?”

严自得顿了一下:“严自乐你完全可以把他当人看。”

“噢——”安有拖长声音,他接着自己刚刚说的话说,“小时候我家也养过一只狗,土狗,串串来着,很聪明可爱,虽然也有点调皮,但很亲我,一见到我就汪汪大叫。”

严自得从来没有听过安有提起过这件事,他父母和别墅里那些员工也没提过。偌大别墅,严自得根本没有见过这条狗的生存痕迹。

这条狗像是凭空冒出,又或者只在安有记忆里存在。

他没有打断,等着安有继续说。

“但后来出了一点事,我们都不方便养他就送走了。”

轻飘飘一句话,严自得去看他表情,依旧嘻嘻哈哈,仿佛这件事就这么小、这么轻,似乎人只需要吹一口气,所有的眼泪便会就此翻篇。

严自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生疏地翻着大脑里话题抽屉,抽选出排序1的话题出来。

“你对大家都这么好吗?”

安有啊了一声,他仰起脸,树影像扎染那样浸没他面颊。

“什么?”他有点没弄懂严自得意思。

严自得呼出点气,胸膛里的气球瘪了些。

因此他说出的话声音更低,他问安有:“我说,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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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三月一,爱所有人,尤其大同。

我讨厌你

那我到底算什么?

严自得无法厘清。

他生命中早已失去了严自乐那样的标杆, 他无法询问妈妈、无法求助爸爸,他环视一圈,都无法找到一个真正吐露心绪的朋友

——除了安有。

但现在问题根源却来自安有。

严自得说着理解自己, 实际上他很难理解自己。他能理解他人的恶,好比严自乐偶尔的妒忌、贬低, 好比父母常有的忽略, 但他却总是很难理解自己的恶。

他将自己的恶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给它们安下同一个罪名:

天生坏种, 本该如此。

他分析安有分支下的表情,却少有分析自己恶的子集,自私也好、愤恨也罢, 无论其缘由,无论其起因。他将它们囫囵地包裹,胡乱地兜入网中, 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恶意得自在。

天生而已,犯贱而已。

于是他顺理成章使坏, 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的厌恶。

紧接着,便水到渠成去死。

但偏偏安有出来搅黄了一切, 他以一种全知全能者的身份降临,他闯入他的生活, 蛮不讲理打乱严自得所有习以为常的规律。

严自得慌了脚步、乱了步伐、漏了心跳, 他真以为安有所来就是为了自己。

自己。

那么小又那么大。

那么虚弱却又那么猛烈地存在。

自己。

两个字,却又是一个可以囊括整个世界的皮套。

自己这个意象于是就此膨大,哪怕严自得回避、抗拒,但心中那个气球就这么由安有和他吹起,越变越大、越变越轻盈——

气球鼓足气, 轻飘飘,即将飞天。

但现在,在真正踏入属于安有的规律中后,严自得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回避的事实:安有的爱如同复制粘贴。

“嘣——”

气球就此爆炸。

安有对所有人都好,对所有人都亲切,哪怕你再渺小、再虚弱,哪怕你是一株草一片露水,他都会因为烈日而为其撑上一把小伞。

他对表达喜欢和表露爱意这件事做得太自然,一切情绪都如此浑然天成展露。他不胆怯,不畏惧,爱是他身上流淌的蜂蜜,所有蜜蜂都围绕他,而他从未吝啬。

那我算什么呢?

严自得想不明白。

一株草?将谢的花?欲死的人?于是安有白骑士般降临。

亦或者其实这是什么积德活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少爷看起来是不是要成佛,而严自得只是他路上最顺手拾起的枯花。

严自得不理解。他长了一张嘴,两只手,却在这件事上变作哑巴,变成残疾,他说不出来,动不下去,只是将自己套入崭新的规律当中,在睡前思考:

我是什么?

在醒来后思考:

我们之间又是什么?

爱是这样吗?喜欢是这样吗?面对着的眼神是这样吗?交换过的呼吸、体温、隐蔽的心绪是这样做的吗?

严自得好想知道。

但他神态却从未表现,依旧端着张无敌厌世脸,他继续当着少爷的伴读、书童、情人,当着永恒的下位者、被救赎者,除了时不时吐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我和一一姐掉水里了你救谁?”

安有眉毛挑起,颇为新鲜看了他一眼,随后果断:“救你。”

但严自得表情还是更臭了。

他继续问:“那我和孟一二呢?”

安有还是很果断:“救你。”

严自得嘴角绷紧:“那我和应川?”

安有叉来一个土豆球放在严自得的餐盘,他笑眯眯:“还是你啊。”

“和你父母呢?”

安有咬下一口土豆:“还似你。”

分明怎么看都是正确的答案,但严自得却总觉得不对劲。他需要的不是这个,不是永远笃定的是你,安有说的太轻巧,跟他道歉一样,他太拿得起放得下,话语如流水,就这么柔顺地掀过篇章。

但严自得没有那么平滑,他是一张摩擦力极大的桌板——物理题中那颗光滑小球跌落都得滑行一百分钟才能抵达终点。

安有水流般的回答只会彻底浸没他的肌理、埋入他的血管,变作结晶堵塞住他生活的循环。

他没办法接受这些小巧、弹跳力如乒乓球一样的回答,这总让他怀疑自己的球拍接不住安有抛来的球。

安有看他神色更加凝重,这下神情局促些了,他问道:“怎么了?”

严自得没有回答。

安有抿紧了嘴,开始思索自己之前的话有哪些不对。

他总以为自己很了解严自得,但明显现在的严自得和他所认为的严自得产生了微妙的错位。

他想了一下,试图补救:“严自得,你就是我心中的第一顺位。”

严自得睫毛颤了下,他叉住土豆,没有吃,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刺入的动作。

噗呲、噗呲。

白刀进土豆泥刀出。

安有为土豆默哀了一秒,又继续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情况从现实来看基本上都不会发生,所以我才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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