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946
“这条战壕”
“轰!”
卫燃话都没说完,又是一声似乎只隔着墙壁的爆炸传来。
顿时,另一边的墙壁也发生了坍塌,一根木梁也“噗!”的一声砸断了卫燃的一条腿。
“啊——!”
在卫燃的惨叫声中,约瑟夫略显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艰难的从手边的医疗包里抽出一支针剂戳在了卫燃的伤口周围,将里面珍贵的麻醉剂全部推了进去。
“你你不该来的”约瑟夫有气无力的说道。
“说嘶说晚了”
脸色惨白的卫燃艰难的扭头看了一眼几乎被砸碎的那条小腿,随后翻了个身,抽出皮带费力的勒住了膝盖。
“帮帮我个忙”约瑟夫说道。
“什么忙?”卫燃靠着一根木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红十字袖标,套套在她的左臂。”
约瑟夫说着,给自己也扎上了一支针剂,“她或许能活下来”
叹了口气,卫燃艰难的往对方身旁挪了挪,从他没有受伤的左臂上取下那只红十字袖标,将其套在了那个年轻姑娘的左臂上。
“你的全名全名叫什么?”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正,拿起相机朝着对方按了一下快门。
“约瑟夫·德米特里耶维奇·诺维科夫”约瑟夫报出了他的全名,“你呢?你的华夏名字叫什么?”
“卫燃”
在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卫燃换回俄语说道:约瑟夫·德米特里耶维奇·诺维科夫同志,我非常荣幸有机会有机会和你一起战斗,一起进行进行这场战争史上最浪漫的战斗。”
“我”
约瑟夫缓了缓力气,用满是血迹的手从医疗包里拿出半瓶医用酒精咬开橡胶塞子,灌了一口之后艰难的递给了卫燃,“我也非常荣幸有机会和你并肩作战,卫卫燃同志。这杯酒,就当邀请你参加了我儿子的婚礼吧。”
“你还有什么有什么遗愿吗?”
卫燃接过输液瓶子,灌了一口高浓度的酒精问道,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他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也从未有幸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路易斯”
约瑟夫接过输液瓶子重新灌了一口,“他叫什么来着?他的华夏华夏名字。”
“虞彦霖”卫燃接过输液瓶子同样灌了一口,并且再次递了回去。
“虞彦霖同志说”
约瑟夫笑了笑,“说你的口琴,吹的非常好所以我想唱一首国际歌。”
“如你所愿,同志。”
卫燃因为药效开始起作用,语气都振奋了些,伸手接过输液瓶子再次灌了一口医用酒精,随后取出了口琴。
在这口琴声中,约瑟夫接过酒瓶子灌了一口,留恋的看了眼不远处藏着的马毛背包,随后用俄语唱起了那首在这片战场上不知道被唱起过多少次的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看着已经没了动静的约瑟夫,卫燃在外面愈发清晰的枪炮声、呼喊声中,愈发卖力的吹奏着整首曲子。
“哗啦啦”
就在这首曲子结束的时候,一个端着毛瑟步枪的西班牙长枪党士兵站在了卫燃钻进来的缺口处,朝着下面看了过来,顺便也踢下来一些泥土和石块。
收起口琴,卫燃拿起输液瓶子朝对方示意的同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你好!西班牙人!”
卫燃用尽力气,用汉语打了声招呼,随后仰头灌了老大一口医用酒精,将输液瓶子丢到一边,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朝着已经举枪对准自己的士兵,在对方扣动扳机的同时按下了快门。
“砰!”
刺耳的枪声中,卫燃只觉得胸口烫了一下,他也在松开相机的同时,看到了从周围扑面而来,吞噬了那名西班牙士兵,吞噬了约瑟夫,也吞噬了那名女担架兵和自己的浓郁白光。
“终于我也变成了那面旗帜上的一颗星星”
为了你和我的自由而战
当白光再次消退,卫燃也在不受控制的颤栗中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中枪的位置,接着又摸了摸白光之前被砸断的那条腿,他却不由的再次打了个哆嗦。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刚刚那一枪之后自己没能撑到白光消退,或许他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轻轻做了几个深呼吸冷静下来,卫燃擦了擦爬满额头的冷汗,然后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和周围。
此时自己仍旧穿着那套已经发臭的衣服,唯独手里多了一支装着刺刀的西班牙毛瑟,腰间多了几颗型号并不统一的手榴弹。
而在自己的周围,除了厚重的雾气,便是一个个或是卧倒,或是蹲伏在地的国际旅士兵。
环顾一圈,他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他甚至不知道正前方浓雾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他只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保持安静。
片刻的等待之后,前面的士兵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拎着武器弯着腰,动作轻缓的朝着正前方继续前进着。
见状,卫燃也爬起来,拎着武器跟了上去,并且时刻做好了再次卧倒的准备。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木头人的游戏,同时却也尽量和周围的战士拉开了距离。
在满是烂泥的靴子底和枯黄潮湿又冰冷的荒草一次次拥抱和分别中,前面的人又一次停了下来,见状,卫燃也立刻再次卧倒。
好死不死的,他卧倒的位置旁边便是一具尸体,一具年轻的、看起来已经死了三四天的国民军士兵的尸体。
难道
只是看了眼这具已经被撸掉了值钱物件的尸体,卫燃内心便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恰在此时,正前方却突然响起了机枪凶猛的嘶吼,卫燃也近乎下意识的卧倒在地,躲在了那具尸体的后面——即便他清楚,那具尸体根本就挡不住机枪子弹。
这一轮未知敌人的开火也确实造成了伤亡,这迷雾中也传来了短促的惨叫。
但这惨叫声却像是信号一般,一时间,密集的枪声自正前方传来,卫燃甚至清楚的听到了迫击炮的哨音。
但此时,他周围的战士都没动,所有人都死死的趴在了潮湿冰冷的枯草地上,极力压低身子,躲避着从几乎擦着头顶飞过去的子弹。
与此同时,却仍有更多的士兵在匍匐着朝着他们靠拢着。
在这煎熬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浓雾的敌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这片浓雾中也只剩下了受伤未死者的哀嚎。
又等了片刻,卫燃前面的人缓缓站了起来,或是端起了冲锋枪,或是拔出了手榴弹的拉环。
见状,卫燃也立刻将步枪戳在原地,取出盒子炮拉动机头顶上了子弹,随后将其收起来,同样拿出一颗手榴弹做好了准备。
跟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沿途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这些尸体里有国民军的,也有共和军的,更有大量国际旅的战士。
慕然间,前面的人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人也立刻凑了过去。
其中一个晃了晃手里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