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511
“他还在试着维修那台无线电呢”
抱着一箱子伏特加的阿格万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可是就算修好了有什么用?这个时候谁会在乎我们?”
“至少维克多在乎我们”
沙里普伸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你看,他还帮我们烧了洗澡水呢,上帝作证,在我成年之后,我妈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准确的说是我用过的洗澡水”
卫燃一边忙着往水晶盘子里盛菜一边说道,“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继续用,如果嫌弃,就自己去外面弄新的雪换上。”
“我可不嫌弃”根纳季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上次回营地的时候我就想洗个澡了。”
卫燃笑了笑,给众人各自盛了一盘热腾腾冒着香气的狼肉。又连开了四瓶阿格万刚刚抱回来的伏特加,并且将不知道谁带回来的几个水晶杯子全部倒满,这才端起杯子问道,“有谁愿意和厨师喝一杯吗?”
“维克多,你都可以去莫斯科的高档餐厅工作了。”帕维尔博士强打着精神端起酒杯,和卫燃碰了碰。
“要感谢你们找来的餐具”
卫燃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好了,难得大家今天决定休息一整天,难得找到了这么多好酒,所以不要浪费了。”
“我们等阿波利回来再吃吧”穆拉特博士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而且我还没洗完澡呢”
浴缸里的根纳季一边用肥皂搓洗身体一边说道,“维克多,我觉得我们应该带上这个浴缸,我们需要这个。”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
卫燃说话间已经给饭盒装满了狼肉,又用报纸卷了两大块面包。最后拿上两个洗干净的水晶盘子和两套刀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去给阿波利送点吃的,难得有个假期,说不定我会和他喝一杯,所以你们不用等我们了。当然,安全起见,你们最好把车间的大门锁好。”
“维克多”帕维尔举着第二杯酒喊住了卫燃。
“怎么了?”已经往外走的卫燃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
“明天天亮之后,帮我们拍张合影吧,就在那辆推土机的边上。”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答应了帕维尔的请求,拉上面罩扣好风镜,抱着怀里的食物走向了仍在播放音乐的废弃建筑。
当他反锁了一楼的房门,沿着楼梯一阶一阶的再次爬上顶楼的时候,离着老远,他便听到阿波利正哼唱着即将被人遗忘的《苏联颂》。
当那歌声里的哭腔让卫燃止住脚步的时候,他的脚步声也止住了广播站里传出来的歌声。
片刻之后,阿波利清了清嗓子喊道,“进来吧!我听到你了。”
闻言,卫燃这才再次迈开步子,神色如常的走进了冰冷的广播站。
默不作声的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全都放在桌子上,卫燃却又转身离开,从那个遗留了很多伏特加的房间里随意的选了两瓶酒揣进兜里,又抱起了那个并不算大的铸铁炉子返回了广播站。
在阿波利诧异的注视下,卫燃从一楼的锅炉房里又拎过来一桶煤炭,拆了一把椅子点燃了铸铁炉子。
“等下再吃”
卫燃说话间,将装满了狼肉的饭盒架在了炉子上,又把放凉的面包一起搭在了上边进行二次加热。
“喝一杯?”
卫燃虽然嘴上说的是一杯,但却直接将满满一瓶子伏特加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阿波利沉默片刻后笑了笑,拿起酒瓶子和卫燃碰了碰,“喝一杯!”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改变的”卫燃说完,直接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
“总要做些什么”阿波利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一声,同样仰脖子灌了一口。
“情况怎么样?”卫燃放下酒瓶子之后却是转移了话题。
阿波利摇摇头并没有给出答复,仅仅只是再一次举起了酒瓶子。
暗暗叹了口气,对方不想多说,卫燃索性也就不再多问,只是默默的陪着对方喝完了一整瓶的伏特加,吃完了带来的所有东西。
“今天晚上我打算睡在这里”阿波利丢掉手里的酒瓶子说道。
“随便随便你”
全程只喝了不到半瓶子酒的卫燃甩了甩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我给你去拿睡袋。”
“我自己来”
阿波利用力搓搓脸,一把拽住了险些摔倒的卫燃,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向了车间的方向。
等到离着近了,里面打扑克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在大门口停住脚步的阿波利扫了眼正在围着杯盘狼藉的桌子的四个同龄人,眼中的悲凉之色却越发的浓厚了。
“维克多,帮我去拿睡袋和毯子吧。”
阿波利指了指运输车的车头,“就在驾驶室里呢,等下记得启动发动机让它暖和起来。”
“没没问题!”
卫燃自信满满的做出了保证,摇摇晃晃的走到驾驶室的一侧,拽开车门从里面扯下了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袋和毯子,一路拖着地,送到了车间门口阿波利的手里。
“早点休息”
阿波利拍了拍卫燃的肩膀,披着自己的睡袋,在渐起的夜色中转身再次走向了那栋仍旧在播放音乐的建筑。
目送着阿波利走远,卫燃关上了车间的铁门,摇摇晃晃的爬进了驾驶室躺在了冰凉的座椅上。只不过随着车门关死,他原本那醉意朦胧的眼神也立刻恢复了清醒。
15号了还有15天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紧跟着便注意到有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重新恢复那醉意朦胧的样子,眯缝着眼睛装睡的卫燃一眼便看到根纳季钻进了驾驶室,细心的帮自己盖上了一条毯子,接着又给放在副驾驶位置的铸铁炉子加了满满一大桶烧得正旺的炭火。
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根纳季关上了车门,片刻之后,卫燃便再次听到了他和阿格万等人斗酒的欢呼声。
最后一个绝望的听众
夜色中,寒风和降雪再一次笼罩了废弃矿场。依旧燃着篝火的车间里,吃饱喝足玩够了的根纳季四人也早已经钻进了温暖的生活舱蒙头大睡。
那广播站的大喇叭也在起风前安静了下来,甚至,就连在运输车驾驶室里躲清闲的卫燃,都已经守着温暖的火炉进入了梦乡。
可就在这寒风暴雪中,原本被锁链紧紧缠绕的车间铁门却被阿波利从外面打开。
一时间,狂风夹杂着雪花顿时涌入了车间,原本在铁桶里缓慢燃烧的篝火,也被狂风吹的摇摆不定,而杯盘狼藉的餐桌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纸牌,也像雪花一样飞舞着撒的满地都是。
顺便,还有个酒瓶子当啷一声从桌子上摔下来砸在了椅子上,又砸在了地面冻结的坚冰上。就在阿波利关上车间铁门的同时,卫燃也被酒瓶子落地的动静惊醒。
不过,他却明智的没有的起身,而是继续保持着缓慢的呼吸频率,甚至还故意打起了呼噜。
片刻之后,卫燃从些许的动静里,只觉得有人打开了某个连接着车身的金属盖子。片刻之后,他又听到了吱呀一声轻响,以及重物摩擦的些许动静。
依旧没有起身,卫燃一如既往缓慢平稳的呼吸,时不时的掺杂着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驾驶室外,阿波利隔着车窗盯着卫燃看了许久,最终这才重新脚踩地面,拎上那个装有间谍电台的木头箱子,躲着篝火的亮光离开了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