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与向前
&esp;&esp;冬时了。
&esp;&esp;天色阴沉了好几天了,每天向外看的时候,就见路上总是湿润的,但也没有淋到雨,不知什么时候下的。
&esp;&esp;现在是下午五点的时候,餐厅里的人不算多,等过半个小时才会变得热闹。
&esp;&esp;苏玩抱着电脑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店里的空调暖气开得足,她只穿着高领的底衫头发盘起,店里此时只有她的打字声。
&esp;&esp;“冷死了,诶,点菜了吗?”
&esp;&esp;多了一个女人坐到苏玩对面,羽绒服随手扔到空余的位子上,薛静徵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菜单。
&esp;&esp;苏玩停下手头的工作把菜单递给薛静徵:“等你们看。”
&esp;&esp;“你这资料那么着急吗?不能吃完再弄啊?”薛静徵接过菜单问道。
&esp;&esp;“今晚要给到,很快的,就差一个收尾了。”她笑。
&esp;&esp;薛静徵翻看着菜单问:“诶,周六齐谨结婚你去吗?”
&esp;&esp;“去啊,不过我不跟你们一起了,我上午先去监狱探望林东,完事了我就直接过去。”
&esp;&esp;薛静徵比了个“ok”的手势。
&esp;&esp;挡风的门再次被推开,听到皮鞋踏地的声音就知道是宁树来了。
&esp;&esp;“这店有点难找啊。”宁树拉开椅子坐下,看到他大衣里还穿着正装,薛静徵和苏玩对视一笑。
&esp;&esp;“跟你说了别开车到这个地方来,很难停车,停了车出来也离店面很远,自己不听。”薛静徵翻了个白眼。
&esp;&esp;宁树支着身子探过来看了一眼苏玩的电脑屏幕问道:“你们b轮融资做完了吗?”
&esp;&esp;“托您的福,上周已经敲定。”苏玩眯眼微笑。
&esp;&esp;“行啊,顺利就好。离你四十岁退休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esp;&esp;四年前苏玩就跟着以前大学里认识的朋友出来创业了,做智能器械。听宁树的风凉话,苏玩并没有什么表情,反倒问道:“之前提的合作还谈吗?”
&esp;&esp;宁树拿出手机把一个号码发给了苏玩:“这事儿不归我管,你直接联系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esp;&esp;薛静徵看向宁树,他翘着腿摊手:“公事公办嘛。点菜,赶紧。”
&esp;&esp;才选好菜式,薛静徵抽出筷子问苏玩:“就你一个人吗?”而后使了使眼色。
&esp;&esp;苏玩本来看着屏幕,后来没听到声响了就看了薛静徵一眼,而后垂眸:“哦,分了。”
&esp;&esp;“这么突然?我以为你们都快谈到结婚了。”薛静徵点了点头。
&esp;&esp;“就是谈到结婚了,谈崩了,就分了。”苏玩淡笑。
&esp;&esp;“怎么崩的?”宁树倒了杯茶水。
&esp;&esp;“就……我不想结,就崩了。”苏玩抿唇。
&esp;&esp;宁树挑眉:“你拒绝的理由呢?我觉得你这次还是挺认真的。”
&esp;&esp;按照更世俗的观点来看,似乎是她不应该扮演这个拒绝的角色,从家庭条件来说,应该是那个男人迁就她更多。
&esp;&esp;“可是就是,”她喝了口温热的水,笑得有些勉强,“没到那个份上。”
&esp;&esp;手机弹了条消息出来,苏玩看了一眼,拿起了大衣:“我回公司确认一个文件数据,菜上来了你们先吃。”
&esp;&esp;“啊?这么着急吗?”薛静徵问道。
&esp;&esp;“没事,就两条马路的距离,我很快就回来了。”苏玩合上电脑,裹好衣服,看着外面没下雨就出了门。
&esp;&esp;宁树等她走了之后看向薛静徵,半晌了她才注意到他的视线,皱眉不解,宁树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esp;&esp;“不知道,但我猜……倒也正常。”
&esp;&esp;“哪儿正常?”
&esp;&esp;“愿意结婚的人凡两种。一种嘛,条件合适,搭伙过日子,这叫合作。第二种,为了爱情。苏玩肯定不是第一种人,不然当初选你多好。”
&esp;&esp;“不提这茬你也是过不去。”宁树嘟囔了一句,而后说。
&esp;&esp;她抽出湿巾擦手:“第二种人要结婚呢,要么就是够喜欢,要么就是,够不理智。显然,苏玩还有理智。”
&esp;&esp;其实也算是明知的答案。
&esp;&esp;想到这儿两人都轻叹了一声。
&esp;&esp;有的人有的事,就是哪怕不在了,也一直都在。
&esp;&esp;即使不是刻意在等待,但如果在过往的人生里有过一份真心实意,那么在往后的路途里,只会不断跟从前比较,然后空余失落。
&esp;&esp;起初的一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奇怪。
&esp;&esp;到了地方之后,梁浮给苏玩发过一条信息,报了平安。后来苏玩每个月会问一次,他过得还好吗。他会回答,但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esp;&esp;本质上是分手的关系,但既不是没了感情,也不是想做朋友,不敢多说,也想知道是否平安。
&esp;&esp;这就是等待。
&esp;&esp;所以到了第二年,梁浮就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她发祝福短信,像是群发的,但齐谨说他反正从来没收到过这个。
&esp;&esp;到第三年,就几乎没有交流了,只有过年的时候说过话。齐谨没说出事,那他就是还活着,苏玩就这样想着。
&esp;&esp;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也是从那年开始的。
&esp;&esp;不是没有新的人走入她的生活,是看不上新的人吗?也不算吧,那些人也有很好的,性格相合,志趣相投。
&esp;&esp;但总归,缺少了些什么。
&esp;&esp;不是那些人如何,是她,放不下。
&esp;&esp;叹了口气之后,宁树叫服务员给他拿了杯白开水,低声说:“没事,也正好。”
&esp;&esp;“好什么?”
&esp;&esp;“没什么,”他端着茶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薛静徵皱眉只说,“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esp;&esp;……
&esp;&esp;薛静徵盯着他平和道:“再当装货就把你衣服扔地上踩两脚。”
&esp;&esp;柏油马路也是润湿的黑,跟这阴沉沉的天色接洽得很好。
&esp;&esp;还有个十分钟就到了下班高峰期,此时此刻路上的人已经开始渐渐多了。
&esp;&esp;苏玩忘了拿围巾出来,想赶着绿灯最后八秒跑过去,刚到路边就只剩下三秒,她只好无奈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