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sp;&esp;傅廷川和童静年在影棚拍定妆照，剧组所有人都跑去围观了。
&esp;&esp;男人为看童静年，女人花痴傅廷川。
&esp;&esp;姜窕混在她们造型组的一大帮小丫头里头，默默掏出了手机。
&esp;&esp;“太帅了好帅啊！我要死啦！”
&esp;&esp;“你别挤我！”
&esp;&esp;“你这张拍的好，过会微信上传给我啊。”
&esp;&esp;……
&esp;&esp;女孩们窃窃私语，那种要命的兴奋劲儿根本盖不住。
&esp;&esp;直到佟导扯着大嗓门对着这边呵斥了句“拍就安安静静拍！吵什么吵！谁敢把定妆照提前流出去我就揍谁！”
&esp;&esp;年轻的后辈们才噤若寒蝉。
&esp;&esp;在白色幕布前凹造型的傅廷川望向台下，大约觉得这一幕颇为好笑，不由勾起唇角。
&esp;&esp;咔擦。
&esp;&esp;姜窕刚好抓拍下这一张。
&esp;&esp;她飞快地放低手机，敛目偷窥刚刚那一下的成果。
&esp;&esp;不算多年轻的男人身穿绿色襕衫，形态修长，面颊明亮。他的眉眼深邃，鼻梁挺拔，不自觉的笑容有种年岁积淀的沉稳韵致，绝不会让人联想到关乎“随便”“轻佻”之流的任意字眼。
&esp;&esp;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esp;&esp;大概形容的就是这一刻。
&esp;&esp;姜窕想起十二年前，自己还在上初三，有一回晚自习回家后，妈妈在客厅看电视。
&esp;&esp;她跑厨房倒了杯水，一边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一边装作不在意地倚到沙发上，蹭电视。
&esp;&esp;那会课业繁忙，只能挤着机会苦中作乐。
&esp;&esp;她忘了当时和妈妈有过怎样的交谈，忘了那杯水是冷是暖，唯一清晰记得的，就是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古装宫廷剧。
&esp;&esp;荧幕上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
&esp;&esp;他正行走于朝堂间，可能是要去向君王上奏些什么，但他仪态悠然，毫无紧迫感，仿佛采菊东下，自在桃源。
&esp;&esp;镜头绕了大半个圈，慢慢转回这位青年臣子的正脸。
&esp;&esp;姜窕在一瞬间目瞪口呆。
&esp;&esp;她十五年生命所孕育的，关乎异性的全部向往，终于第一次拥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形象。
&esp;&esp;那就是傅廷川。
&esp;&esp;“造型组人呢！过来换发型和衣服！准备拍薛绍下一组，小童你先上去。”
&esp;&esp;导演焦急的催促打断神思，姜窕赶紧将这张偷拍的照片设置成新壁纸，提起化妆包就向背景幕后边小跑过去。
&esp;&esp;她从没把傅廷川的照片放在锁屏界面过，宝贝么，应该藏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盒子里，而不是人人可见的托架上。
&esp;&esp;到场后，傅廷川已经在后台坐定，他的助理拧了一瓶水递给他。
&esp;&esp;用来拍照的长袍被脱掉了，男人上身就剩一件白色短袖t。
&esp;&esp;导演也在，他对组里的小辈凶归凶，但对傅廷川却一直笑呵呵的，谄媚得很。
&esp;&esp;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黄鹤楼，抽了根送到傅廷川面前：“傅老师，抽烟吗？”
&esp;&esp;傅廷川抬高手里的瓶子，婉拒：“不抽，喝点水就好。”
&esp;&esp;“诶，好，不抽烟好，”佟导慈爱的样子跟弥勒佛似的：“那我去前面了啊，你休息一下。”
&esp;&esp;“好。”
&esp;&esp;目送走导演，傅廷川随意仰头，喝了一大口矿泉水，他喉结上下轻滚，男人味爆表。
&esp;&esp;几个围着他整理衣冠的小姑娘立即红了脸。
&esp;&esp;姜窕停在他们旁边，熟练地从腰包里捻出几张吸油纸。
&esp;&esp;傅廷川不是纯干皮，外加长时间的强光照射，t区难免要出些油。
&esp;&esp;姜窕又忍不住想要提前讲解，停顿几秒，才保证自己住嘴，把吸油纸压在了傅廷川额心。
&esp;&esp;那种微妙的氛围又出现了。
&esp;&esp;姜窕也搞不清楚它是什么，反正每当她把手紧贴在傅廷川皮肤上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esp;&esp;可能来自她，也可能来自对方。
&esp;&esp;难道是她拼命压抑着那些对傅廷川的喜爱和崇拜，导致她有了几分做贼心虚？还是说，她现在能这样堂而皇之地摸到他的脸，有很多因素其实来自于她的以权谋私？
&esp;&esp;算了，别想了。
&esp;&esp;只是工作，这只是工作。她心里是清楚的。
&esp;&esp;甩掉这些莫名的想法，姜窕又换了张吸油纸，很流畅地从男人的鼻尖按压到他眼下，脸心。
&esp;&esp;紧接着，她发现傅廷川有个很奇妙的表现，这是她几年的剧组生涯都未曾经历过的。
&esp;&esp;很多演员，不管是男是女，在给他们化妆或者补妆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昂着脸，巴不得自己的全部五官全都化妆师的掌控之下。
&esp;&esp;而傅廷川却不一样，他敛着长睫，下巴微收，不看她，也不看别处，眉心就那么拧着，勉强且敷衍地适应着她的动作。
&esp;&esp;在别人看来也许没什么，但从业多年的姜窕能明显感觉到：
&esp;&esp;他在回避她。
&esp;&esp;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
&esp;&esp;他绝对是在回避他。
&esp;&esp;就和刚才在化妆间的时候一样。
&esp;&esp;她想，她终于搞清楚这种萦绕在他俩间的诡异气氛是什么了。
&esp;&esp;就是他的不自在，他的烦厌，他的规避。
&esp;&esp;他想要远离的情绪异常强烈，以至于她能马上察觉到。
&esp;&esp;“傅先生。”姜窕收手，叫他名字。
&esp;&esp;“嗯？”傅廷川的双眼随着这个字的尾音一道扬起来。
&esp;&esp;他是桃花眼，狭长，深邃，平视某个方向的时候，总是漆黑冷静，看不出情绪；但这会望向高处，对着光，瞳孔里登时水潋潋的，瞄谁一眼都能让对方心砰砰直跳。
&esp;&esp;姜窕镇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颜控因子，说：“您是不是不太适应我的化妆方式？”
&esp;&esp;她问得极尽婉转，声调也柔和无波。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