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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 第97节

 

“但,若真是你大哥,你当如何?”

未燃烛火,那一缕发丝在她虚白的指尖挑动又垂落,掩遮男人黯沉的面容。

飘动的白发里,顾昔潮手腕一抬,红线收缩,将鬼魂拽来身前。

锋锐的眸光抬起,看了她一眼,道:

“娘娘以为,我这支兵,最后诱杀者为何人?”

沈今鸾微微一怔,心头发凉。

只见那人孤高而立,望向玄黑的远山,万里疆土。

深沉夜色,皎皎月光流入他眼眸,一点点凝结成旷世的寒冰:

“若真是他。我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奉于你父兄灵前,谢罪。”

他把玩着掌中金刀,淡淡地道。

相许

陇山卫轻车都尉顾虞郎惊醒的时候, 冷汗淋漓,脊背湿透。

黑暗之中,他沉重的身躯跌撞一侧, 听到一声“嘎吱”响。

才一睁眼,一股阴恻恻的风渗入,他打了个寒颤,发觉整个身子晃晃悠悠, 自己是坐在一方纸糊的轿子之中, 嘎吱嘎吱作响。

轿外空荡荡, 不见一个轿夫的人影。轿子像是悬浮空中,外头的夜色在不断后退。

他毛骨悚然, 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佩刀,这才想起自己是被强推出去与北狄骑兵作战,然后被俘了。

北狄军营的地牢阴暗潮湿, 腥臭无比。他还一众将士关在一处, 遥想当年金戈铁马,一身麒麟甲,踏破贺兰山。

今日却要无声无息地烂死在那里了。

甚至, 他还在地牢门口见到一个死人, 或者说, 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顾虞郎吓得不轻, 以为自己也已死了, 之后被丢去了北狄军营外的乱葬坑。

他再醒来,已是在这纸糊的喜轿之中。

猩红的轿子在无边的夜色中乘风而行,就像是被鬼差领着, 走鬼道,下地府。

顾虞郎干脆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 乍现一道明亮烛光濛濛覆在眼睑。

他睡眼惺忪,以为已至地府,却不见黑白无常,亦不见阎罗判官。倒像是大魏的中军帐中。

烛火幢幢,一道颀长的侧影立在帐中舆图前,面容冷峻。他身旁的太师椅上,斜倚着另一道纤柔身影,微微俯身,两指衔着两张纸,像是在听底下人禀告。

顾虞郎瞪大了眼看过去。只见底下是四个青灰色的小鬼,低头哈腰,各自领走了她手中两张黄澄澄的纸钱,然后钻入地底不见了。

“顾九,纸钱不够了。”那女声娇嗔道。

将军帐中何曾有了女人?

顾虞郎差点又吓昏过去,一只劲臂已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一处烛火倏然灭了,他揉了揉眼,只见太师椅上空空荡荡,那个男人正静静看着他。

陇山卫这两位将军,长相颇有差异,气质也全然不同。

顾虞郎哆嗦一下,渐渐清醒过来,死命抓住男人的手,大声道:

“九郎!我、我好像看见大郎了。”

……

秦昭贺毅连夜赶至驻扎在崤山北的大魏军军营。

此地甲兵巡逻,火杖通明。二人纵马进入营地辕门,由甲兵领至中军帐前。

贺三郎心细四观,不禁暗自犯嘀咕,不知此军统帅为何,治军严谨,颇有气势。

他一看到正中太师椅上的沈今鸾,他便将顾虑抛之脑后,眉开眼笑:

“十一!”

果然是皇后娘娘,一呼百应,气派得很。

却见她身旁依旧立着那个名唤“顾九”的侍卫,仗刀而立,俊面冷冽,颇有几分不善。

贺三郎轻嗤一声,照常将怀里摘来的一朵春山桃放在她的掌心,望向她,眉眼俱笑。

沈今鸾漫不经心捻着花,问起二人久在北狄,可曾见过公主帐中的男人。

秦昭回道:

“据我多年所知,公主大帐里没有别的男人了,只有那位名叫’厄’的驸马爷。”

“这个驸马爷,倒是十分古怪,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说起来,要不是他和公主成亲,北狄大赦天下,我们当年盗尸骨,早就被斩首了。”

贺毅道:

“我听一位女侍说起过,公主驸马二人非常恩爱。因为驸马修佛,她还真少了很多杀戮。”

“寻常人都进不了驸马那帐子,尤其,是女子。那座帐子守卫异常森严,都是公主亲卫。”

青年人样貌好身姿健,能去到牙帐有头有脸的女侍前干活,因此听到过普通俘虏听不到的闲言碎语。

可他一说完,却见那顾九的面色变了,一双眼眸黑得吓人。

虽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同为军人,贺三郎能感受他身上掩不住的凛凛杀意。

待他依依不舍走出帐子的时候,还时不时回望帐中。

他的十一和那顾九一直在低语,他听不得的悄悄话。

说话间,那顾九竟还以下犯上,一只手臂环在太师椅背后,看起来像是搂着十一的肩头。

另一只手,撑在案上的舆图边,还顺手拂开了他带来的那一朵春山桃。

不知是有意无意。

贺三郎挠挠头,追上疾步离去的秦昭,闷声道:

“秦二哥,你觉不觉得这顾九有古怪?这样好的身手,怎么只会是一个侍卫?”

秦昭面色不怎么好看,压低声音道:

“我刚刚看到,帐外的兵有的穿着麒麟甲。这里,有顾家的人。”

“顾辞山那个卑鄙小人,杀了少将军。”他脸色紧绷,喃喃道,“少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死,也要为他报仇。”

……

中军帐里,烛火静静燃烧。

顾昔潮沉默,瘦长有力的五指在舆图上轮流叩动。

沈今鸾看不透他的心思,试探道:

“难不成,顾家大郎果真一直就在北狄军中,做了北狄人的驸马了?”

她手指蘸了蘸水,握起男人一只食指,在案上一笔一划,皮肤摩挲,写下了一个“顾”字。

而后,将右半边抹去,只剩一个“厄”字。

水渍随风散去,案上一双纠缠的手指松开。

“厄者,困也。”

顾昔潮撩起眼皮,道:

“娘娘想说什么?”

沈今鸾点点头,道:

“顾辞山化名叫厄,身为驸马,却不住牙帐,一直困在守卫森严的飞鸱营。依我看,他定是被迫成了明河公主的俘虏了。”

毕竟当年在京都谁人不知,顾家大郎风姿俊逸,生得极美,差点还被先帝点了探花。

顾昔潮抬起脸,道:

“陇山顾家,从来没有投降的主将。”

沈今鸾看着他冰冷的神情,犹为不安。

她一直记着派兵诱杀的那一夜,顾昔潮说“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当年云州大败,顾辞山应是了解内情的唯一活着的人了。

无论如何,顾辞山还不能死。

“而今之计,唯有将他带来,当面对质。”

沈今鸾道:

“铁勒鸢的飞鸱营守卫森严,你派再多的人也是枉然,不如我亲自带着那几个小鬼再去一探。”

“不可。“

顾昔潮浓眉微皱,道:

“纵使娘娘手段了得,他身上带着的佛珠,乃京都永宁寺的西域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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