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主教!”
床头用金属色相框装裱着一张圣主的画像,平日里,就算窗帘全部拉开,床头的部分也难以被照亮,所以赏南平日里也没仔细去查看过这张圣主像细节处的描绘。
神父修长的脖颈抻直,皮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脸上的潮色一如他眼中圣主像里圣主身上所穿着的红色外袍,他不知道圣主像之前就是如此,还是今天变成了如此——画中的人没有直视前方,而是垂着那用红色颜料浅浅一勾勒的眼皮,红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下方的人。
神父果真成了春日的那一片铃兰花中最耀眼洁白的那一枝,他被人毫不留情地采摘。
昨晚刚洗过的头发,又得重新洗一遍吹一遍,不过这次是由主教代劳的。
神父的浴室有诸多瓶瓶罐罐,颜色大小功能不一,都是马利维执事为神父准备的,还在瓶身贴心地贴上了使用说明。
赏南自己用的时候就用洗发露,其他的都懒得用。
主教则非常耐心,按照执事提供的流程,每个步骤都没有跳过——在主教看来他是在帮神父洗头发,可是从神父的角度来看,自己不过是在被玩弄的同时顺便被洗干净了头发。
被重新清爽干净塞回到被子中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怀闪站在床边,甩了甩手臂,“真是累啊,神父,有报酬吗?”
赏南累得眼睛再次睁不开了,“滚。”
怀闪俯身恶狠狠地亲了赏南一口,“圣主会惩罚您对上级的粗鲁无礼。”
赏南没有回答怀闪,他又睡着了。
窗外已经是下午时分,积雪遍地,一声马匹高亢的嘶鸣声从外面传入。
怀闪站在窗帘后面,从窗帘没拉紧的缝隙中看见了属于公主个人的马车,马车后面跟着公主的车队,华丽的队伍一眼看不见尽头。
车刚停下来,阿拂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开了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是独自一人来的,兄长们都没有陪同,随行的人员中还有她的教师们。于是,她刚下车,就有人提醒她注意礼仪。
她的头发明显是特意打理过,头戴三角形半镂空的公主王冠,精美的铂金雕刻上内镶祖母绿宝石,身穿白狐大衣,俏皮可爱之中却又不失端庄。
神父还没起床,出去接待的人是马利维和阿仁,马利维也是刚起床没多久,他连外袍都没顾得上穿,匆匆出门接待行礼,“公主,问您安。”
阿拂的目光一直在马利维身后梭巡,她抿唇一笑,“听说连环杀人案破了,父王让我下来看看大家,来得比较突然,没有给神父来信,真是不好意思。”
“您先进来坐,外面太冷了,我马上让人去给您安排住处。”马利维说道。
“神父呢?听说神父受到了很大惊吓,我想见见他。”阿拂的脸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因为期待见到神父而激动红的。
“神父还在休息,神父的休息时间我们向来都不会去打扰,不过如果是您的话,我可以……”
马利维被人从后面拽着领子拖走,怀闪面无表情地替代了他的位置,主教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他弯腰向阿拂行了礼之后,才露出笑容,“神父在休息,公主就等等吧。”
阿拂有些害怕怀闪主教,他在教内的名声不好,父王和教皇都说怀闪主教是被魔鬼赦免过的人,他身上沾有魔鬼的气息,他和普通的神职人员不一样。
“主教,阿拂向您问好。”阿拂微微屈膝。
在会客厅等待神父睡醒的过程中,阿拂坐如针毡,旁边的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寂静室内唯一能让人放松神经的东西。
阿拂的对面坐着怀闪,怀闪面前放着厚厚一摞书,她的老师们散坐在周围。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那些淑女课程都慢慢退出了她的课表安排,替代它们的则是历史政治之类的课程,她学起来非常吃力,也非常不喜欢,她以前的世界是彩色的,现在的世界全都是整篇整篇的文字,是黑白灰。
她的老师们也不再风趣幽默,严肃冷漠,一到神父小堂,就和怀闪主教探讨起来,时不时还会向她提出问题——阿拂公主已经将手中的白手套拧得变形。
“我以为我是来度假,宗座说,女孩子不……不用学这些,漂亮就好。”阿拂鼓足勇气,她可是公主。
根本就没人搭理她,只有她的历史老师给了她一个眼神,就继续扭头和怀闪主教谈论之前的话题。
阿拂已经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怀闪和旁边的女士说完话,倾身向前,伏在桌面上,冲阿拂挑了挑眉,“公主,漂亮是最脆弱危险的东西,它就像毒苹果和毒蘑菇,鲜艳得连本人都会受到蛊惑。”
“主教,我不明白。”
“漂亮就好,只是哄骗女孩子退出资源竞争并且主动拱手让出资源的一种美丽谎言。”
阿拂慢慢低下头,“可我是博拉奇的公主,我不需要和谁去竞争资源。”
老师们紧张地看着怀闪主教,但主教没有满足他们的期待,而是无所谓道:“好吧,您最厉害了。”
怀闪主教明显是讽刺阿拂,阿拂脸色不太好看,可仔细思考,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被讽刺的,怀闪主教未免也太无礼了些,等回到王宫,她要让父王给他一定的惩罚。
马利维端着各种饼干进来,阿拂立刻期待地看着他,问道:“神父醒了吗?”
“没有。”马利维说。
“执事,您去叫叫神父吧,我马上就要去上课了。”
怀闪翻着手中的几本书,“上课重要,公主先去上课吧。”
几个老师立刻就站了起来,给阿拂形成了十足的压迫感。
阿拂走得不情不愿的,走到门口的时候,怀闪在她身后说“晚上可以来用晚餐”,她又瞬间开心了起来,瞬间连讨厌的历史课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人一下子走了大半,会客厅里顿时空下来,马利维抱着托盘,伸手从桌子上抓了几块刚烤好的饼干喂进嘴里,“主教,您好歹等公主吃点东西再走。”
“等到她迫不及待去把神父叫醒再走?”怀闪坐在椅子上,把一整盘饼干都拖到了自己面前,“让阿仁去准备食材,晚餐我来做。”
马利维差点被饼干屑呛到,“啊,主教您要亲自为公主下厨吗?”
“执事想得真多,我只是嫌弃阿仁执祭的厨艺而已。”怀闪站起来,把最后两块饼干喂进嘴里咽下去,“执事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顺带做一份您的。”
马利维受宠若惊,“啊,这……这可真是太好了,主教您真是个好人。”说话的同时,马利维心里还浮现出了隐隐的愧疚,为他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痛骂怀闪主教而感到愧疚。
“执祭,您只是沾了神父的光而已。”
“?”
赏南睡到了晚上,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爬起来喝光了床头柜上的一满杯水,不知道是谁倒的水,但还是热的。
外面又开始下起雪起来,雪花落在厚厚的积雪上,窸窸窣窣,像连绵不绝的雨。
站在楼梯上,正面客厅,客厅的沙发上不仅半躺着在睡觉的怀闪,还有和马利维在一起下棋的兔免,还有阿拂公主,阿拂端坐在沙发上看书,估计是不太喜欢那本书,她一边看一边打着盹。
旁边的女教师头发花白,挽在脑后,她叫阮雨,前一个职务是博拉奇的相师之一,也是三位相师中唯一的女性,阿拂每睡着一次,手背就会挨一次不情不重的戒尺。
怀闪最先注意到赏南,他眸子瞬间就锁牢了神父,“神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