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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

 

她飘洋过海,在这片土地上隐姓埋名四处奔波,就是为了千里寻仇,杀了徐谨礼。

要不是水苓曾经在报纸上看见过他,都不知道原来徐谨礼改名成了赵奕真,在这片土地上过得风生水起。

她当时攥着那张南洋晚报,几乎快把下唇咬出血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颤抖着手把那张纸揉成一团,随后放进火炉里,看着逐渐被烧毁的黑白照片,水苓眼神冷漠:“契爷,女儿来找你了,是不是没想到?以前爹爹让我以后要记得给你养老,毕竟受你照顾这么多年……”

烈焰在她黑色的眼睛中映照,熊熊燃起:“现在女儿来了,来给你送终。”

鞋尖踏在地面上,水苓屈身出车,看了看面前的西洋建筑,一派富丽堂皇,这就是徐谨礼所在的公馆。

她们的身份已经提前安排好,烟柳巷女,和她们同一批到达的还有一排真妓女,会一起和侍者进入秘密包厢。

水苓抬腿时能感受到绑在大腿内侧的手枪重量,她面不改色,行走自如。

她不是为了监视他而来的,间谍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她是为了刺杀他而来的。

在车上她短暂地追思了一下过去,该断的情已经断尽,下面就轮到仇和恨。

四年前,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关系。

徐谨礼曾经是她的好契爷,对她比亲爸爸还好,父亲看见她叫徐谨礼爸爸都会酸溜溜地幽怨两句。

她像个傻子一样粘着他不放,从八岁缠到十四岁,在水苓最喜欢他的年纪,这个男人杀了她的父母,被她亲眼目睹。

水苓躲在暗处,被发小捂住了嘴,入目第一眼就是她躺在地上已经阖眼的母亲,身下浸满鲜血,而她父亲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徐谨礼那只拿着枪的手,不断恳求:“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我还有女儿啊,求求你!”

徐谨礼漠然,水苓头一次看见他那么冷血的眼神,对着不断求饶的父亲开了枪,随后轻飘飘地对周围人说:“把这处理干净。”

周围的手下领命:“是。”

水苓眼中蓄满泪水,挣扎要出去,被竹马死死按住。

要不是他们顽皮逃课,她甚至还要被他蒙在鼓里,一直叫他好契爷,粘着这个干爸爸。

徐谨礼没有都杀光,给她留了家仆,用来照顾她长大。还给她留了一封装模做样用以掩饰的书信,说她的父母受无良匪徒所杀,他会想办法缉拿,便借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四处打听,背着他的耳目,终于摸到他已经远赴马来亚的消息。

易容乔装改名,全新的身份和面孔,水苓和明美跟着妓女们往前走。

包厢门被打开,里面的样子很日式,大部分人都坐在榻榻米上,英国人、日本人和华人什么的都有,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所有目光都在此刻汇聚过来,除了一个人。

男人眉目深邃,气质冷峻,手里夹着一支烟,眼睛都没抬一下,坐在那看些什么,手里拿的应该是报纸。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水苓的目光陡然停住,感慨着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水苓和明美跟着妈妈桑来到赵奕真身边,分别坐在他身边,赵奕真吐了一口烟雾:“带走,我不需要。”

对面的男人怀里搂着女人,被喂了一口酒,对赵奕真说:“赵哥,你不要都给我呗。”

妈妈桑拿着手绢一挥嗔怪:“爷你这左拥右抱的,够忙活的了~”

转头给赵奕真客客气气斟茶:“这位爷还是第一次来吧?您放心,我们这的姑娘啊,那都是干干净净的。明美和霜清今年才都十八,前不久才到的马来亚,琴棋书画样样都通,和外面那些啊…不一样。”

赵奕真还是那副冷面模样,妈妈桑看他不回话,也不自讨无趣,和对面的男人说笑几句离开了包厢。

明美内心讥笑,装什么,这样的男人她又不是没见过,表面正经,上床的时候玩得比谁都花。

她看他手中的烟燃了快叁分之一,笑着给他递烟灰缸,借机把身体往他身上靠:“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奕真瞥了她一眼,明美放在他身上的手霎时顿住,她做了快叁年的间谍,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不好惹。

他翻动着手里的报纸,语气不变:“我说话听不懂?”

明美少时起身上就有一股异香,她的那些任务对象凡是闻见她身上的香气,就没几个能把持住的。

她不死心,手在背后拉了一下衣服,领口稍敞,香气袭人,手逐渐往他腿上摸,还是笑着的模样:“哥哥别这么凶嘛!“

赵奕真轻微撇了一下腿,明美的手滑下去,脸色不太好看。

他却脸色突然和缓,转过头俯身靠过去,身影足以将女孩笼罩。

明美袖子下的手不自觉握紧,呼吸快了些,看见他笑说:“张嘴。”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兼有少女的活泼和成熟女人的妩媚,朝他张口伸出殷红的舌尖。

男人将手伸过来,明美以为他要接吻,心跳渐快。

都已经不是雏了,竟然紧张成这样,明美心中暗骂了一句,默默闭上了眼睛。

一切声音在此刻格外明显,他的手夹着烟发出很细微的摩擦声,她捏紧衣袖,听见烟身被敲动的悉索声,疏落落的烟灰飘进她嘴里,落在她的舌尖上。

灰烬的余温,干烫的烟草味,明美睁大了眼睛,赵奕真拍了拍她的脸,轻薄的羞辱,偏过身在她耳边说:“我不喜欢太骚的狗。”

明美顿时羞愤地脸色胀红,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甩着袖子起身离开。

水苓在她偏过身时看见了明美暗示的眼神,自顾自垂眸安静地倒着茶。

赵奕真继续看他手上的报纸,动也没动她斟的茶:“还不走?”

水苓面带微笑说着:“叶重色如铁,回甘芳如兰。这陈香铁观音泡都泡好了,您不尝一口吗?”

赵奕真因为这句话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福建人?”

徐谨礼曾经和父亲在家里喝茶闲聊的时候,她看徐谨礼只和爸爸说话很是无聊,缠着他问不同的茶叶有什么不同,徐谨礼拿着那盏铁观音给她讲了讲,说此茶叶重色如铁,回甘芳如兰,被她一直记到现在。

水苓低头浅浅嗯了一声,悄悄摸上腿上的手枪,这细微的小动作被赵奕真看在眼里。

她以福建作为话题契机,和他聊了很多事,对面两男一女的调笑声越来越大,觥筹交错、靡靡香风、烟雾缭绕,亲嘴声和女人的呻吟都不加掩饰地在耳边响起。

对面都快直接上演活春宫都不见他的神情有丝毫的松动,水苓实在忍不住,拿出以前面对他的专用笑容问道:“您可以带我走吗?现在回去会被妈妈桑说。”

本以为赵奕真差不多该答应了,结果这男人挑了挑眉,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带你走?就因为我和你多说了两句话?”

水苓内心咒骂死男人,仍旧笑着贴过去:“您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

赵奕真似笑非笑:“真的?”

脑中闪过的直觉突然让水苓的心里有点发毛,故作镇定,稳住笑容:“真的。”

水苓看他起身,默默咬紧了牙,以为没戏了,却突然被他攥住后背的布料。

她吓了一跳,捂着脖子脸痛苦地皱着,裙子的领口卡着脖子,呼吸不畅,水苓蹬着腿被他向后拖动。

听见耳后响起木门被移开的声音,她被直接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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