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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嘘,老师,里面有动静了!”

这道铁门的另一侧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四周白花花的墙壁没有一点色彩,唯一带有颜色的浅蓝色窗帘被风轻轻撩起,鼓了一大片。

阳光被剪成细碎的金子洒在雪白的瓷砖上。

他们相视而立,但手分毫未松。

白榆从前生到今世,几乎没有和别人解释过什么,他是天才,是雄虫,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与谁建立过亲密关系。

而伊尔西也是如此,他可以完美地演绎出《雌虫手册》教导的对雄虫们恭敬客气,但从没有一本书教他如何去敞开心扉和一只雄虫去沟通。

于是,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两虫之间蔓延开来。

可是他们却是如此默契。

“伊尔西”

“阁下”

两虫同时开口。

伊尔西顿住,不自然地松开白榆的手腕,低声说道:“您先说。”

白榆长呼一口气,他同样松开手转而揪住自己衣服的一角。

他知道自己的共情能力很弱,但是脑子还是不错的,以退为进是他两辈子悟出来的真谛。

于是,他移开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雪白的墙壁,自嘲地说道:

“你是不是讨厌我。”

伊尔西闻言,猛然将头抬起,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句“怎么会”已经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时,他看见白榆垂着溢满哀伤的眸子继续说道:

“因为蒙格利,所以你讨厌我。我还一直住在你的家里,所以你每天都得装作很恭敬的样子。我和你谈条件,你就算不想答应也需要被迫答应。”

“因为我是个雄虫。”

“是你生命中最不公平的存在。”

这些话真真假假,一些夸大连带着真实的猜测,都在此时此刻一股脑地全部摊开。

“没有,没有的。”

伊尔西慌忙地解释,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看着少年那双黝黑的眼睛仿佛孤独的宇宙,浸透着苍凉。

“我怎么会讨厌你啊。”

我是因为…喜欢…呀…

因为喜欢才不敢靠近,因为在意才不敢奢求。怕被厌恶,怕被抛弃……

他抿着唇,有些手足无措,他想上前抱住这个少年,但是刻在骨髓中的克制还是让他动作一僵。

白榆仿佛察觉到那股暖意停滞不前,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伊尔西的眸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看,你都不抱我。”

伊尔西呼吸一凝,“没有,我只是……”

未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感觉眼前的身影突然靠近,紧接着,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温暖的怀抱。

“那为什么?”白榆的头抵在伊尔西的胸前,他换了一个问题,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像在陷阱中的急躁的困兽:“伊尔西,你得告诉我啊。”

“如果你真的不讨厌我。”

白榆的身高与伊尔西接近,他抱住伊尔西时,吐字时温热的气息浸透了雌虫的耳垂。

伊尔西感觉自己就是在这片温热中缴械投降的。

他克制住喉咙间涌起的酸涩,伸出手同样抱住少年的身躯,将头抵在白榆的脖颈处,轻轻说道:

“我总感觉你在透过我看另一个虫。”

“是凡落么?”

伊尔西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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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啥啥?我怎么感觉听见了我名字。”门外的凡落一脸惊恐地对老师说道。

“别自恋了,肯定是你听错了。”米达尔捂住逆徒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嚷嚷,我都听不见他们说啥了。”

“别听了老师。这个门隔音太好了,我都听不太清,更何况你还耳背。”

“逆徒!”

“忠言逆耳!”

“哎。不对,你听好像真有叫你的名字!”

“凡落?”

白榆震惊的同时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我今天才认识他。”

“他是老师推荐给我的虫,我只是想把他招进实验室。”

白榆看着伊尔西的眼睛,拿出光脑翻开昨晚与老师的聊天记录。

修长的手指在光屏上来回滚动,少年的表情严肃又认真,他像对待科研论文般条理清晰地证明出这个结论:

“你看,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

那双眼睛黑得纯粹,里面尽是坦坦荡荡。让伊尔西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但当时透过玻璃的眼神如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头,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再次开口诘问雄虫,便只能像一尊石雕沉默地立在那里。

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只有清风拂过窗帘沙沙的声音,像极了催眠时的白噪音。

伊尔西的理性告诉自己,他应该端出一副相信的模样,将此事含糊过去。

毕竟,白榆是雄虫。没有雄虫真的有耐心被质疑一遍又一遍。

他刚想打破这种寂静,就听见白榆的声音有些古怪:

“至于透过你在看另一个虫?”

身前的少年眉头微蹙,眼角微微上挑,带着无法忽视的困惑,自问自答道:

“你是觉得我在把你当替身么?”

脱口而出的话让白榆瞳孔骤缩,他好像清楚了什么,于是愕然抬头,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没有。”

然后又急切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有。”

“为什么你会……”白榆顿住了,剩余的几个字几乎只是凭借本能地带出:“这样认为…”

不愧是天才,白榆在电光火石间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同样记起来那次隔着一道窄窄的玻璃门,他看着锐意盎然的伊尔西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原来是这样…

白榆那双本是凌厉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又恍然觉知地慌乱伸出手。

他抓住伊尔西的胳膊,仿佛抓住了一根浮木,祈求般地摇着头。

所有的话堵在嗓子,像一块吞不下吐不出的热碳,整颗心脏火燎般地疼着。

白榆恍然发觉自己极其卑劣,他将自己的过去完全隐藏。

他因为害怕,所以无意间已经将自己营造成高高在上拯救者的形象,将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营造成了恩赐,将地球人生来的道德感当作区别于其他雄虫的特质。

他伪装得很好,让高高在上的总裁丝毫都没察觉到自己与他曾经相识。

他又掩饰地很糟糕,让身经百战的总裁一下子就道出了心中的秘密。

他太自以为是了。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这样。

“白榆?”

伊尔西的声音拔高,他感觉白榆的状态有些不对。

是伊尔西在喊自己?但是当他抬起头时,眼前的光亮仿佛在旋转着消失。

“白榆你就是个灾星。”

“白榆,如果我们没有领养你该多好。”

“小榆,对不起,雌父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小家伙,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那些被掩饰住的伤口狠狠地被揭开,带着腐烂的肉与凝固的血赤裸裸地对他发出嘲笑。

他在坍塌的记忆中孤零零地站着,没有过去,看不见未来。

“白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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