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番外?雪国之旅（八）
冰湖边,萧萧冷风之中，所有视线都集中于被叨着的那隻手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小魔王使劲抿唇，坚强地忍住了,没有叫,更没有哭！
太坚强了,安斯艾尔肃然起敬。
周围的西域重臣本来已经堆起满面笑容,做好了上前恭贺的准备,此刻不上不下卡在这里，一时之间表情僵硬。有大臣下意识地想要围过来帮助未来的魔王，不料，现任魔王却冷静抬手。
“虽然是历代都没有出现过的突发情况……但塞罗斯能够解决。”
因为这是他的儿子,是将会统治西域的阿斯蒙蒂斯！
如果连黑天鹅的承认都得不到，如果连被黑天鹅叨一下就要哭着找家长，那么日后…
黑天鹅又拧着那点皮,多转过了一点点角度,魔王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似乎感觉到了幻痛。
看起来是真的好痛啊,他最好离远点,以免也被叨。
塞罗斯：“？？？”
难以置信,这竟是亲生父亲！
这种危难时刻,始终不怕被鹅叨，坚定陪伴在他身边的守护天使就显得难能可贵,小魔王眼中浮现感动的神色，不过等等……不怕被鹅叨……
小魔王：“……”
就是不怕被鹅叨！守护天使是虚幻的，无法触碰活物,反过来活物也无法触碰他！在场所有恶魔之中，守护天使恐怕是最不怕被鹅叨的了！因为根本叨不到！
“你终于发现了啊。”安斯艾尔露出了虚假的慈善微笑，“我还以为你要多感动一会儿呢。”
小魔王此刻的表情，比被鹅叨的那一瞬间还要动摇，那是看到真善美被毁灭的眼神，这一刻，小魔王深深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连天使都是坏人！
太坏了！
小魔王本来还在对天使生气，手上的疼痛突然消失，顿时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只见黑天鹅王缓缓张开宽阔的翅翼，这对翅翼一打开，犹如一片连绵的阴云笼罩在小魔王身上。小魔王这时候才发觉，黑天鹅王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庞大，逐渐如同一隻飞龙大小。
「……陛下。」王师亚斯塔禄轻声开口，魔王却微微摇头。
“让他自己想想办法。”
墨蓝瞳眸犹如暗色深渊，魔王虽然嘴上这样说，眼睛却一直盯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一旦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出手，可到了那时……这次的仪式就算失败了。
安斯艾尔也在关注黑天鹅王身上的变化，随时准备使用力量，就算结束回溯也要确保塞罗斯的安全。四周渐渐响起嘈杂之声，大臣们也在轻声议论，这次仪式上的风波太多，难道陛下的亲子、年幼的殿下，并不被黑天鹅承认吗？
意识到这一切，小魔王眼神一沉，在黑天鹅鼓动巨大翅翼攻击他之前，他猛地衝上前，一下抱住了天鹅修长的脖颈，奋力翻身上去！
他必须被承认！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阿斯蒙蒂斯的荣耀！
突然被骑上脊背，黑天鹅王愤怒不已，双翅猛展，发出愤怒的鸣叫——
“嘎！！！”
天鹅王开始剧烈挣扎，拍打羽翼，抖动背部，试图把小魔王掀下去。天鹅脖颈修长柔韧，暗红的尖喙得以啄到背部位置，小魔王却已经不是毫无准备，此刻的他撑起了护盾。
哈哈！叨不到！
“嘎嘎！嘎嘎嘎！！！”
天鹅王愈发怒不可遏，徒劳地折腾了一会，把冰面都击碎大半，四周观礼的恶魔连忙后退到远处。冰面碎裂，天鹅王潜入水中，小魔王依旧紧抱不放，全身被冰水打湿，冷得直打寒颤。
在水中折腾了一会儿，天鹅王开始踩水展翅，准备飞行，试图用剧烈的强风将背上的小魔王掀下来。
周围恶魔只听到水「哗哗」作响，接着，龙一般的黑影振翅起飞，逆光投下巨大的影子。这一回，连魔王手中也渐渐闪烁起雷光，就算仪式失败，也要先救下自己的孩子。
“塞罗斯！”
紧闭眼睛死死抱着天鹅脖颈的小魔王骤然睁眼，强风之中，他看到天使正以极高的飞行技巧伴在他身边倒飞，语气有些急促。
「快让你父亲停下来！他要用雷魔法！”
「天鹅的羽毛上有油脂，身体并没有被水浸透，反倒是你浑身湿透，遇上雷魔法，你猜会发生什么？”
小魔王：“……”
他有些惊恐地睁大了墨蓝眼瞳。
真是他亲爹啊！痛击儿子！
「父亲！」强烈的不想被电的意志驱使下，小魔王死死抓着黑天鹅，大声表决心，「不用您出手！为了西域，为了阿斯蒙蒂斯，我一定会驯服黑天鹅王！ 」
魔王愣住了，下一秒，他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不但罕见地微笑起来，手中的雷光也逐渐消散。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有志气！
小魔王：“……”
呜呜呜！
巨大的黑天鹅衝入云霄，开始翻滚着飞行，安斯艾尔紧紧缀在后方，眼看着黑天鹅把小魔王越带越远，几乎要飞出卢斯特城的范围，冲向大千世界。
安斯艾尔诡异地想起了一本童话，只要把书名稍稍改动就变成——
《塞鹅斯骑罗旅行记》。
啊不，应该是《塞罗斯骑鹅旅行记》。【註】
天鹅王的激烈爬升已经结束，显得有些疲惫，安斯艾尔趁势飞上去，看了看鹅背上的小魔王，发现对方的嘴唇都冻得发白了。
也是，一开始被叨，后来又浸了一次水，现在高空上的风一吹，就算有魔法护盾，恐怕也无法抵挡寒冷。饶是如此，小魔王依旧固执地紧抓黑天鹅，犹如紧抓着自己的尊严。
“……你驯过烈马吗，塞罗斯？”
安斯艾尔飞在他身边，轻声问道。小魔王勉强睁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要用你的意志去压倒对方的意志，马匹才会驯顺，天鹅也是一样。」安斯艾尔平静地说。
小魔王似有所悟，艰难地说。
「安斯艾尔，你的意思是，我要用我的心灵去理解天鹅王的心灵，用我的意志压倒天鹅王的意志？”
安斯艾尔面无表情。
“其实没有那么麻烦。”
「我只是想让你勒紧天鹅王的脖子，憋久了，就不闹了。”
小魔王：“……”
“放手去做就好，我能保证，就是不成功，你也不会受半点损伤。”
安斯艾尔接着如此补充道。
小魔王并没有去思考，虚幻的天使如何保护他，而是本能地相信天使所言。他手臂加力，死死勒住，这对现在冷得发抖又体力透支的他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天使在他身旁飞行，不离开半步，徘徊着，鼓励着。
他拼命维持手臂的力度，终于，天鹅王出现了呼吸不良的症状。
他们一起在云与寒风中翻滚，忽上忽下，天使紧紧跟着他，不管怎样都不曾被甩脱。小魔王眼前已经出现了稠密的黑色雪花点，他的体力快到极限了，天鹅王也是同样，此刻，他们仅是在比拼意志的强度！
安斯艾尔紧张地关注着一切，忽然，他见小魔王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抵达极限的关头，竟然还凭藉着意志力放出了魔法！
「落…」小魔王喘息着，声音骤然拔高，「落雷！」
“嘎——”
天鹅王发出一声长鸣，再无力气，向下坠落。在坠落之中，小魔王终于鬆开手臂，与天鹅王分开，只觉得自己全身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