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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在野园的日子, 尺玉长出了第三颗小牙,第四颗也隐约看到了影子。

与小牙齿所代表的外表不尽相同,他的智力似乎遵循猫族的时间, 茁壮成长,与日俱增, 比过周岁的小孩还要聪明伶俐。

不过躯体所限,他现下只能操着一口模糊的小奶音与双亲说话。

一日晨起,一坨奶墩子坐在大床上生胖气:“父……爹……哒!”

坏!

说好一家人一起睡, 尺玉今日又是孤独一只崽在床上醒来。

“父亲爹爹都起床了,今日是尺玉睡懒觉!”云休听到小奶音立即扬声回道, 却未看向小崽子,袖子高高撸起, 凝神认真又细致地画了……一团梅花。

比宋遂远落笔的要深一个颜色。

宋遂远单手扶着他的腰,轻声夸道:“不错,轮廓精妙。”

云休得意, 朝后靠到他怀中, 弯眼笑了一下。

今日天冷,两人醒来后并未出门,一道坐在榻上作画,长腿交叠, 宋遂远抱云休在怀中, 下巴慵懒地放在他肩窝。

他长指插入云休发间揉了揉, 转头看向床上, 昨日尺玉晚睡闹人, 眼下已巳时, 小崽子将将睡醒。

尺玉小胖脸上仍有些气乎乎,伸小胳膊要抱抱, 大声道:“父!”

宋遂远抱着自己暖和的小猫,心底只剩餍足,餍足得不乐意离开,简称懒得动,他默了一瞬:“不如尺玉自己跑过来。”

尺玉崽有此能力。

“尺玉叼着衣裳跑过来。”云休补充道,重新挑了一处枝桠画梅花。

宋遂远颔首:“带过来父亲为你更衣。”

于是一只狸奴幼崽愤怒摇着尾巴,骂骂咧咧从床上跳到榻上,扒拉着小爪子挤在父亲的怀抱中隔开双亲。

云休沉迷画梅花,圆眼满意地看着自己作品,嘴里敷衍地凶道:“尺玉你再挤,我揍你哦。”

尺玉一身反骨,闻言故意用圆脑袋顶爹爹的腰,努力出小呼噜声。

宋遂远瞧云休一眼,方才还静坐不下来的小猫已入了迷,再垂眸,小捣蛋。他抓着崽的后颈换到另一条腿上,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问道:“尺玉为何未带衣裳。”

“嗷~”尺玉叫一声,伸直了小爪子也够不到爹爹,于是在父亲膝上抓了抓,渐渐锋利的指甲勾坏丝线。

宝宝在生气,生气不听话。

宋遂远的衣裳被云休勾过几回,这是第一次被小崽子勾坏,他默不作声捏住使坏的小白爪子,举起来在印泥上盖一下,再在画中土地落下一串雪中红痕。

不听话的尺玉霎时转移了注意力,趴在小桌边歪了下脑袋,一双圆眼困惑。

什么呀?

云休装点了枝桠,一侧眼瞧见那一串红色爪痕,点了点尺玉小鼻子:“你干的!”

小白团抬眼看爹爹。

“我干的。”宋遂远出声道,并未让崽背上这罪名。

云休猫眼一愣,顿时换了种态度:“唔,看起来很漂亮。”

尺玉左看看右瞧瞧,微微低下猫脑袋,又开始用眼神发小脾气。

云休摸了摸鼻尖,低头亲崽的脑袋:“哇!尺玉超级棒!”

尺玉化人缩在父亲怀中,背对着云休,告状道:“爹哒!”

爹爹坏!

云休扯过一旁毯子包裹住赤身小的崽子,强硬把他抱过去,视线与宋遂远的对上:“爹爹好!”

宋遂远与求认同的猫眼相接,失笑,微微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尺玉挣扎道:“……坏!”

云休炫耀:“父亲说爹爹好!”

尺玉才不信,转头看向父亲:“啊……”

抱抱……

宋遂远含笑欣赏够小猫手忙脚乱地哄小崽,再伸手两只一道揽入怀中:“爹爹好,尺玉棒,闹脾气结束,一起看我。”

在两人目光中,修长手指廖廖几笔在树下勾勒出两只小白猫,这一世提升的画技首先用来维持小家和谐,用处不可谓不大。

画中小一些的屁颠屁颠跟在大一些的身后,栩栩如生。

尺玉崽随着猫形显现,圆眼中透出满满的惊奇,小手指落在小猫上:“玉!”

再指向大猫:“爹!”

云休表现比崽差不了多少,对这幅画的喜欢攀至顶峰,只差一点,他双手环住宋遂远的脖颈,贴着脸颊道:“还要有你。”

宋遂远思忖片刻,加上了一道青衫背影。

画作完成,三人挨个落了款,落款也挤作一团,正如他们此刻。

宋遂远曾收藏无数奇作孤画,但无疑今日这画是他两世所有最值得的收藏。

回到盛京城中,宋遂远将画挂在了书房中,不过几日下来又怕灰尘,重新仔细收在金丝楠木盒中。

他收好后,独自前往留香阁,这日他与太子有约。

自打野园归来,尺玉与云休便回到了镇国公府中。

镇国公受天子令,前些日子一直在办卫忠一事,近来才安稳下来。将近年节,天子特准其年后再回西北。

也因正值西北冬日严寒,大雪侵天覆地,夯夷一族无法在此时发难。

留香阁虽鱼龙混杂,不过其后院中,有一隐蔽适宜谈事之处,是太子在外长居之所。

出乎宋遂远意料的,太子此番前来带着一人,并非杨为清,也不是王三,而是康离,亦或者,古狸。

对方乃白衣,宋遂远只与他拱手,桃花眼底眸色深不可测。

他并未见过这张标志的脸,不过直觉指向了唯一的答案。

果不其然,太子下一瞬为二人互相介绍身份:“此乃古狸,宋遂远,吏部侍郎的公子。”

古狸抬眼看向宋遂远,淡声道:“久仰宋公子大名。”

“彼此彼此。”宋遂远与他对视一瞬,又互相错开。

康离无意隐瞒,他在心中思索着对方的来意。

“我之前在一事上有虑,便书信一封求问古狸,”周明晏解释道,朝古狸举杯,“今日你能来京,我感激不尽。”

“不必,正好有家人在盛京。”古狸道。

宋遂远垂眼把玩着酒杯。

他说的也是。

周明晏恍然大悟:“原是为年底团圆,不过你能联系我,我记着恩情。”

古狸无语地抿了下唇。

一杯酒下肚,终于谈起了正事,话说太子忧虑的事情,乃结党营私。

他近日既陪镇国公查官,也看着父皇亲自处置,凡是涉案之人,或者明升暗贬,或者辞官,或者入狱,如此大楚朝中三年内必定产生动荡。

他未提到个中辛秘,只觉着,眼下似乎并非处理结党营私者的最好时机,几方外患尚未解决。

宋遂远乃天子为太子亲自挑选的心腹,虽然他这一年荒唐,但是太子遇事问他意见的习惯不曾改变,而且就是这一年,宋遂远也不少提点,于是太子说起来相当坦诚。

宋遂远其实不大喜欢听他说这些,尤其对方求知的语气,因为总是会提醒自己是个多活十来年的老头,尤其今日古狸在,只字不言,只伸筷子填饱肚子。

“如你所言,何时是适宜时机?”古狸问道。

周明晏想了想:“南郇与东岭安稳,夯夷对峙,至多在下一年底。”

东岭尚差一口气,南郇今岁也不算太平。

“殿下想错了。”古狸的语气始终平淡,“眼下最要紧的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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