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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视线随着思绪投向架子床的方向,小白猫呢?

床幔昨夜被小白猫的爪子勾了下来,遮住了半张床。

宋遂远走近撩起床幔,才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一小白团。此时的它全然不见昨日意图霸占整张大床的嚣张姿态,可怜兮兮地团缩在了一个角落,好似受了委屈似的。

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宋遂远潜意识忽略了这其中差别。他先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阿言的小脑袋,本意想看看它是否醒来,却被闭着眼睛的猫精准而快速地回了一爪子。

很凶。

宋遂远手上险些再添一道伤疤,蹙眉点了点他的脑袋冷声呵斥:“净学坏的。”

小白猫闭着眼又凶巴巴挠了一下,没挠到,捂着耳朵翻了个身,圆滚滚背对着他。宋遂远居然从它神情看出来烦躁。

在烦他?

宋遂远小心眼地上手盘了盘猫头,扰它睡眠。

然而小白猫似乎困极了,圆滚滚的一小团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好不可怜。

宋遂远不自觉将本就轻的力道再次放轻,最后收了手。他盯了盯小白猫藏起锋利的肉垫,起身仔细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人进来或出去的痕迹。人已经跑了,宋遂远留在楼里也无用,且他难以忍受一身酒气,便抱起仍贪睡的小白猫回府。

与此同时,宋大公子昨夜与一公子春风一度的消息从留香阁内传了出去。

这边宋遂远刚到鹤栖院门口,正好被休沐在家的吏部侍郎他亲爹——宋文行抓了个现行。宽袍束发、胡须打理规整的侍郎大人恨铁不成钢:“昨夜不着家,又去了何处兴风起浪?”

宋遂远脚步止住,闭了下眼转身,恭敬喊道:“爹。”

问话当作耳旁风。

宋文行冷哼一声,近来他见到宋遂远总没个好脸色:“户部王侍郎每日见了老夫,比之见尚书杨大人还殷勤,可见你相当能耐。老夫若是不关心你每日动静,只怕再有朝中同僚献殷勤仍不知所故。”

户部王侍郎,王三他爹。王三打小爱折腾银子,大胆妄为,旁人不知他挣的确挣的多,只知每每赔钱,就是倾家荡产地赔,王侍郎一大把年纪差点被此幼子搞出来心疾,如今王三跟着宋大公子玩,许久没赔过钱了。

宋遂远闻言耸了下肩,摸着猫不说话。

心想不会有人献殷勤,大抵会换成推荐自家儿子套关系的。

宋文行肃着脸上下打量着他,忽地利眼一凝,盯着他脖颈处逼问:“你说实话,昨夜去哪了?”

宋遂远顺着他的视线微微下撇一眼,顿住:“留香阁。”

算了,没什么好瞒的。

宋文行不可置信地抖着手指指了他半晌,大怒丢下一句“择日议亲”甩袖而去。

宋大人一直对自家嫡长子抱有期待。他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清楚,自小未曾叛逆过,耽误一时无所谓,他终究会知晓玩物丧志最终回归正途。眼见孩子愈发过分,宋大人认真思考起妻子的提议,男儿成婚后才会收心。

宋遂远目送他爹气冲冲离开,想了想,给随夫任职江南的长姐修家书一封,托她再请康大夫上京一趟。

宋文行年少时落水受惊过,而后多年勤于政事、宵衣旰食,亏空了底子,上一世被今冬一场风寒带走了性命。原先他是要迁吏部尚书,可惜斯人已逝,宋遂远后来在朝中平步青云,初期多少是出于补偿。

宋遂远放下笔,浅浅笑了下,心底烦躁稍稍散了些。

父亲补了近一年,看着气色好多了,发起火中气十足。

随墨等宋遂远封好信才回鹤栖院,他不知去了哪里,一进门便好奇道:“公子,为何大家都传您要娶妻了?”

宋遂远闻言扬眉,脑中想起方才院外不远处几道扫洒的身影,心下了然,短短时间,这“议亲”至“娶妻”,也不知传了几道口。

他未解答随墨的疑惑,反而思索道:“你提醒了我。”

这阵子他得出门避一避风头。他爹如此顺口说出“议亲”,私底下一定没少准备,越快走越好。

随墨更加一头雾水。

宋遂远做着打算,想了想:“我带阿言去桑华山脚庄子里住一些时日,你现在派人去通知,我明日便去。”

昨日公子在太子面前提过,随墨没多问,应声后便想下去准备。

宋遂远抬眼:“你留在城中,替我守着留香阁那边的动静。”

随墨:“啊?”

宋遂远简单解释完,道:“会武的小纨绔,重点打探才来盛京的富商之子。眼下先安排人烧水,我要沐浴。”

随墨接受了太多信息,皱着脸愣愣退下去,出去之前无意识扫了一眼自家公子脖子上露出来的半圆红痕,眼神飘起来。

牙印啊。

留香阁的衣领偏高,宋遂远沐浴后换下的衣服松而舒适,整齐的牙印完全露了出来。

牙口也好,家中是个讲究的。

“公子,阿言呢?”随墨忽然进来问。

他忽然想起来,怕公子将太子带来的云世子的猫忘在了留香阁。

宋遂远放下点着牙印的手指,还未回答,床那边传来一声“嗷!”

阿言终于醒了。

宋遂远挥手让随墨下去,绕过屏风,意外见到昨日乖巧的小白猫将他的床榻糟蹋得不成样子。

能用爪子撕扯的丝绵全数毁了。

而它就趴在正中央,如同战场的王。

宋遂远深呼吸,很好,耐心彻底崩掉。

他提起小猫后颈微微一笑,语气森然:“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若是回答不上来,以后你每日三餐食白粥,加食吃青菜,早起沐浴,睡前沐浴,活动区域仅限鹤栖院厢房。”

“我知晓你能听懂。”他轻缓道,“我说到做到。”

变成了猫,屁股都仍在痛的阿言:“嗷!”

禽兽!龌龊!

一炷香后,宋遂远将小白猫困在怀中,手握剪刀,一挤一剪,指甲全秃。

中途阿言无数次想爬起来干架,但猫猫的力量比人小太多。昨夜当人时还能在过程中翻身趴到宋遂远身上,今日这爪子无论如何也缩不回来。

昨日欺负人,今日欺负猫,禽兽宋遂远!

宋遂远黑眸不带情绪,问它:“昨夜有人进来我们屋子?是伸右爪,否伸左爪。”

阿言烦躁地想跑,一抬头见他表情心下一跳,顿了一下,不过马上这人比他父亲弱太多!恼羞成怒,右爪生气地朝他的脸挥了一爪子:“嗷嗷……”

问问问!你还好意思问!

宋遂远抓住阿言的爪子,第一次直视它这无来由的愤怒,忽地意识到,阿言的怒火似乎并非出于被威胁,它一早便在生气了。

阿言并非寻常猫,它并未表现出热爱破坏的猫性,留香阁床上,几盘碟子仍安放着,而今晨阿言委屈缩在床幔一角。

所以毁了他的床榻,并非针对床,而是他。

它是今日醒来后不乖的……

醒来,它难扰的睡眠……

安静许久后,宋遂远态度渐渐软化,将小白猫捧于手心,意味不明地清了清嗓,干涩问道:“昨晚,我们吵到你了?”

“我们吵到你了?”

吵到?谁们?

阿言倒映着清澈怒火的圆瞳着实愣了许久,俶尔莫名其妙跟上了宋遂远的思绪。

对啊,宋遂远不会想到昨晚那个人是他,所以人是人,猫是猫,宋遂远以为猫睡懒觉和发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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