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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听见声音,王三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老大,您来啦!”

古琴声停,他恭敬地引着宋遂远上座,嘴里不停道:“老大我错了,最近实在事务繁忙,忘记给您府中递拜帖,只能临时遣人请您前来,我有罪,不过珍馐无罪,能被您吃到就是它们的福气。”

他指着桌上已备好、某些还冒着热气的十道菜,与两坛酒。

宋遂远未说话,微起眉梢等着他的下文。

王家这个孩子,只有金银能让他如此殷勤。他们之间的交情,也始于他发现了这孩子赚钱和察言观色的能力。

果不其然,王三试图摆出一个正经脸色,却压不住疯狂上翘的嘴角,只能放弃并压抑着激动道:“多亏您的点子,上月我那生意,得利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五,明明眉眼还未张开,谈起这些举止如同富商巨贾一般老成。

宋遂远四平八稳抱着猫:“恭喜。”

王三嘿嘿一笑:“同喜同喜。”

他二人昔日有约,凡是新赌法开的局,宋遂远拿七成佣金,王三痛快应了,因为刨去这一大笔钱,他能挣的,只多不少。

看来营收着实不错。

宋遂远唇角微勾,自行倒了一杯酒。

王三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他怀中探出来的小脑袋,瞬间忘记了要说的话:“老大,您养猫了?我前些日子得了几只从西域来的猫,什么颜色都有,您喜欢什么颜色我给您送府上去。”

前一瞬夸他老成,下一瞬就没眼力见儿。

原本专注盯着酒杯,蠢蠢欲动想尝一尝的阿言缓缓抬头,生气:“嗷!”

本世子才不是那些蠢猫!

宋遂远放下酒杯,抚摸着圆脑袋安慰,回绝了对面:“不必了,别的猫都比不上阿言。”

这话好听,头顶也舒服,阿言乖下来,尾巴扫了扫抱他的手腕,再不给对面一个眼神。

猫猫记仇。

王三挠挠头,这猫看着确实比他那些有灵性。

不愧是老大!

两人这边谈话止住,山水屏风后款款走出一道靓丽身影,半蹲行礼:“奴见过宋公子。”

乃在屏风后演奏古琴之人,是婉,留香阁角妓之首,名冠盛京。

虽然眼神克制,但这迫不及待见礼之举……她明显也是,倾心宋遂远之一。

猫猫一眼就看出来了!

“嗷嗷~”猫叫先响起。

哼,宋遂远是花心的人!坏!

宋遂远朝她微微颔首,执筷子喂了阿言一口鱼,打趣道:“怎么这么凶。”

他发现,阿言心情好时叫声是“喵”,差劲一点就变成了“嗷”。

阿言忽略他的话,一口咬掉鱼,小身体都立起来了,圆瞳渴望地看向叫花鸡,一只小爪子努力作出要扒拉过来的手势:“嗷……”

好吃,给猫香香的鸡。

宋遂远便顺它心意喂了起来,小爪子所指之处,都夹了一遍。

是婉见状低下头,眼中失落,欲言又止看了宋公子半天,没得到一个眼神,只能退回屏风后。

王三左看自己点的菜几乎都进了猫肚子,右看花魁柔荑拧手绢,一杯杯乐子酒下肚。

几首古曲之后,王三先行告退,已至晚间,他要回去数银子,主要是不在此打扰老大听曲。他刚才打瞌睡,被自己的呼噜声打醒了。

只是好似忘记说什么事情,有些醉意的脑袋没想起来。

嗯,营收说了,那其他便不重要。

“归途小心。”宋遂远道,手中仍喂着猫。

他喜好留香阁的饭菜与古琴演奏,常来吃饭听曲,眼下喂猫比吃这些饭菜有趣,他只喝着王三点的酒。

也不知是何种,酒是比之前爽口的清香。

不知不觉间,一坛酒见底,叫花鸡只剩骨架。

宋遂远停下筷子,皱着眉头伸手扳倒小白猫,看了看它嫩生生的肚皮,忧虑道:“你腹中感觉如何?”

阿言翻起身,两只爪爪扒在桌沿:“喵喵……”

腹中很好,快给猫吃虾。

“别吃了罢,下次再带你来。”宋遂远阻止地将小爪子握回收中,怕它不知轻重。

阿言才不管,他吃多吃少都不会有事,打滚抗议了小半天,忽然顿住。

为何要让宋遂远喂?猫可以自己吃啊!

都怪宋遂远!

心神都放在屏风另一侧的动静,是婉弹错了几个音。

宋遂远看着食无所禁的小白猫,观察了半盏茶,大抵猜测这是它非同寻常的一处。

放下心后,他朝着屋内另一个人出声:“是姑娘,今日到此为止。”

古琴音骤停。

安静片刻,是婉走出来上前告罪。

红唇开合,宋遂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鼻尖掠过她身上的甜香,一向冷淡的欲望忽地蠢蠢欲动。

他半眯双眼,眼底是风雨欲来的危险。

————

查账中的王三打了一个喷嚏,新成婚的表妹眼露关心。

软香温玉贴近,他忽然想起自己今日忘记的事情。

他今日斥巨资点了两坛纤纤醉。

盛京有名酒,留香纤纤醉。起兴助威,飘飘欲仙。

应当……不重要吧……

宋遂远视线落于红衣角妓面上,袖中思索地摩挲着指尖。

黑如点墨的眸子浮上的一层凛冽寒光,又迅速尽数褪去。

不是她。

她神色忐忑却无惧色,鼻尖的甜香并非全然陌生,应当是留香阁为她们单独特制,屋内熏香同样与往常无异,唯一有所变动的……

是婉低眉垂首,内心懊悔忐忑,不论心中旖旎情思,宋公子也是极好的琴客,她不希望因为今日之过而失去贵客。

她忧虑地等了又等,面前之人终于开口,却是从未提过的要求。

“饮一杯酒罢。”宋遂远手提酒坛翻转,坛中铺底悉数倒尽,一滴不剩。

是婉抬起头,正好看到最后一滴酒入杯溅起花,视线从酒杯移开,温文如玉的宋公子面色无常,连薄唇习惯的翘起都与往常无异,但此唐突之举却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小巧玲珑的酒杯被放在手边桌上,是婉犹豫片刻,浅吸一口气,举起饮下。

她饮酒时,宋遂远低头摆弄了下袖子,方才细纱被阿言压出了褶皱,整理好抬起头问道:“这酒如何?”

是婉的神情从犹豫到不解,最后莫名浮现担忧……与些许羞涩,忽然胆大起来:“既能名满盛京,受万人追捧,自然上佳。”

她一语三关,宋遂远只提炼到了自己想要的,原来真是纤纤醉,他温和应道:“是姑娘此言有理。”

然而话锋一转,下一句便轻飘飘请人离开。

若是直言相邀便罢了,一点不留念想的拒绝更勾人。

是婉鼓起勇气抬起头。

宋遂远真的想请她离开。

留香阁所用之物皆有催情之效,自然包括她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捕捉不着踪迹的甜香在此刻有些磨人,于是在是婉说话之前先行开口,语气冷淡不少:“是姑娘,我好南风。”

是婉瞳孔紧缩:“……”

时人对断袖风气还算包容,上有先帝纳男妃,下有官家夫人担忧孩子耽于女色启蒙时安排书童,但终究上不得台面,男子之间成婚……除了舍军功换求先帝赐婚的镇国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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