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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卫姌眨巴两下眼,轻声道:“还有奶媪。”

司马邳险些笑出声来,乜了她一眼道:“你还是个童子先用饭,喝些汤。”

婢女为她盛了一碗热汤,卫姌慢慢喝了两口,温热的汤暖胃,比其他吃食更可口,她便多喝了点。

司马邳见她脸上多了些血色,皮肤白里透粉,眉眼秀致乖巧,心情忽然也稍好了些。

用完饭,婢女收拾完,卫姌又眼巴巴看向司马邳。

他擦过手,朝外喊了一声,叫内侍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卫姌见状不好去听,只好把目光移向别处,这个卧房是今日匆匆收拾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摆设,与司马邳之前的住所无法相比,显得有些简陋。

随后又有人前来禀报,都是今日张氏兄弟袭杀行宫的余波,无论大小事如今都报到司马邳面前。他又处理了几桩公事,卫姌觉得自己不该留着,可司马邳不时就让她记录一些。

酉时已过,卫姌看着外面天色,真有些急了,又提告辞。

司马邳道:“天色都晚了,今夜就留下吧,正好我有些事要问你。”

卫姌大吃一惊。

这时刚才出去的内侍这时领着人进来,在榻上铺上被褥等物。

卫姌震惊地看向司马邳,“睡、睡在这里”

司马邳道:“秉烛连榻夜谈,有何奇怪”

卫姌说不出话来,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士子之间一见如故,秉烛长谈,若是累了抵足而眠,在本朝都是寻常事。可他是琅琊王,她又是不能露白的身份,怎么能秉烛夜谈

卫姌几乎憋出一身虚汗来,道:“我鼾声如雷,怕吵着殿下。”

司马邳眼神落在她身上,“今日你立了功,本王有心和你亲近一下,瞧着你似乎并不乐意。”

卫姌后颈一凉,道:“当然是乐意的,只是怕扰了殿下。”

司马邳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外面有事又报了两回,司马邳处理过公事后,内侍进来侍候,卫姌从刚才起就如坐针毡,心里急得上火,偏偏脸上还不能带出分毫,她和司马邳说了一声要知会随从一声。司马邳原要叫内侍代她传话,但卫姌却说今日发生事情太多,要亲自交代。

内侍把蒋蛰叫来,卫姌出来在廊下和他说话,告诉他今日不回去了,让他回去告诉惠娘,蒋蛰领命而去。

卫姌在外面院子走了一圈,磨磨蹭蹭等了许久,连内侍都觉得有些奇怪地看过来时,她才回到卧房内。

司马邳已梳洗毕,穿着单衣躺在榻上。

婢女过来要服侍,卫姌屏退她,自己去了屏风后匆匆擦洗,解了外衣后,再三检查自身,幸好衣裳宽大,瞧不出究竟。卫姌想到今夜要与司马邳同室,就头疼不已,但方才司马邳已经不悦,若是她拒绝,反要惹他疑心。如今到了这一步,只希望夜一早些过去,明日她回家就称病,再等几日可以准备回江夏的事了。

卫姌这样想着,从刚才开始就烦乱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婢女进屋来熄了一半烛火,卫姌趁这个时候出来,上榻赶紧盖好被子。

说是连榻,实际上是司马邳睡床,她睡长榻。

白天经历的事太多,刚才内侍又来禀,张氏兄弟已逃离江州,如今殷浩北伐,沿途兵力不足,等调兵来拦截,两人只怕早就逃远了。司马邳早已料知这个结果,但听到的时候仍是心情不佳。

他沉思片刻,朝榻上看去,卫姌被子包成茧似的,只露了个头,还是背着头,看去就是个黑乎乎的后脑。

司马邳下床,从案几上找了一卷帛书,扔到卫姌的榻上,“白日如此多事,你睡得着”

卫姌转过身来,很想回答他睡得着,可到底是不敢,便问:“殿下有心事”

司马邳道:“这卷经文你念诵来听听。”

卫姌就着烛火,打开帛书,开始念诵。

她声音平和,念字准确。司马邳听了一段诵咏的经文后,心绪竟也平静下来。

“好了,”他道,“你这洛阳调学的不错,日后想去建康为官”

洛阳调一向都是北方士族的追求,卫姌放下帛书道:“还未定品,何谈为官。”

司马邳侧躺着,目光似从朦胧晕黄的灯光下穿透而来,“要定品也不难,你随我去琅琊,雅集定品时我亲送你去。”

卫姌怔了下,有那么一瞬的心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定品擢取应是在原籍,这就是大哥卫进与她都需要回江夏参加雅集的原因。若是司马邳帮助,她可以转道去琅琊参加定品,高品更是大有希望。但卫姌还等着为大哥解除危机,必须和大哥一起参加雅集定品。

“谢殿下美意,我与大哥同进退,如受殿下照拂定品,我怕是不能服众,叫人闲话。”卫姌道。

司马邳蹙眉,“听说你大哥儒玄二学都是精通。”

卫姌笑了笑道:“我大哥学问才识都是上佳,只是专心学问,心无旁骛,有穷经皓首之志。”

司马邳玄石般双眸眯起,道:“你兄弟几人性格大相径庭。”

卫姌点头称是。

司马邳又道:“既然你大哥学问上佳,可以让他一起来琅琊参与雅集。”

卫姌愣住了,还以为刚才回答之后应该打消司马邳的念头,没想到他居然有意把她大哥也一起叫来。卫姌心头惴惴,想道,莫非因为今天因为她立了功,卫钊手握重兵,他有意想把卫家整个拉拢过去。

司马邳道:“怎么样”

卫姌当然不乐意,与司马邳走得近的好处显而易见,过了两年就能见着好处,但他在位也才短短几年,背后又有太原王氏的影响,从长久看,只怕是弊大于利。

她犹豫片刻。

司马邳脸色已有些转阴了。

卫姌道:“这是大事,我决定不了,等我与长辈商议过后再回复殿下。”

司马邳神色冷傲,瞥了一眼过去。他刚才招揽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换做其他人根本不会犹豫,但卫姌这个态度,却是婉转拒绝的意思。

一片好意被辜负,这滋味许久没有过了,他蓦然腾起怒意。再去看卫姌,她支着个脑袋,偷偷往他这里看,灯火照耀下粉面如玉,精致的眉眼犹如笔墨绘画出的,让他看得一怔。

司马邳回神过来,更觉恼怒,“你卫氏才高,眼高于顶。”

“殿下……”卫姌软声正要告饶。

哪知司马邳掀被而起,冷冷道:“这本是你今日立功的奖赏,既然你不稀罕,就换成金银钱帛行赏。”

卫姌见他翻脸,立刻跟着起身,跪坐榻前,“殿下莫恼,此事关系重大,我实在……”

司马邳不听她解释,高喊了一声。

内侍与婢女入内。

司马邳指着卫姌道:“送他走。”

卫姌也不知该紧张还是该松一口气。见他一脸冷色,也不啰嗦,穿上外衣,道了一声告辞,跟着内侍出去。

见她没有申辩哀求,司马邳怒火更炽,让人把榻上被褥扔出去。

95

路遇

内侍一路将卫姌送到大殿外的广场, 停住脚步道:“卫小郎君自去吧。”

卫姌刚才远远就瞧见地上整齐用布盖着的尸体,入夜了还有侍从正抬着往外搬运,另有内侍提灯站着, 夜风如诉, 摇曳的灯火映照着地上一团团的裹布,场面阴沉可怖。

卫姌抽了一口气, 身上发凉,在广场扫了一眼后想起家里的牛车不在,蒋蛰傍晚时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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