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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还是不要记起来,他默念着,不要记起来,让他们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大约是孩子的陪伴驱散了心中的阴影,姜芜这些日变得越来越开朗了些。

楚凌生辰那日,他照例晨起得早,正在系上衣的盘扣上时,身后传来女人睡眼?惺忪的声音:“楚凌。”

刚睡醒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一般。

楚凌停住了动作回头去看。

平日里这个时候一向在睡觉的姜芜这会儿醒来了。

他们就隔着几步的距离,从被窝里伸出来的那一节丰润白皙的玉臂,在向着他招手。

男人怔愣了瞬间,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他不知道心中瞬间涌起的委屈苦楚该如何解释。

像是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光亮,他忍住那一刻的眼?眶莫名的酸涩,停顿片刻后走?了过去,几近失态的情绪分毫未显,只有那双瞳仁愈发漆黑。

姜芜环住了他。

“你今日生辰呢。”她?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说着,放松的身体都是对他的信任。

楚凌只是嗯了一声,手上抱住她?的力度却收紧了一些。

“有什?么想要的吗?”

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

她?问过一遍又一遍,楚凌心中的答案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哑,这是他一贯的回答,尚且不习惯说想要你这种话。

姜芜闻言笑?了出来:“你真是,每次都是这样等着我去猜。那你晚上早些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说着推了推楚凌示意他快些走?,却没有推动。

楚凌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动。

这些日子,只要姜芜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仿若神与魂都已经离开了这个躯体守着这个人,生怕这个人离开自己。所以一与她?分开,就只剩了躯体在行尸走?肉。

他不想走?。

而女人对此丝毫不知,不知他的煎熬,他的忐忑,他的弥足深陷。

在姜芜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猩红的眼?眸,就像是要把怀里的人吃掉。

真的能吃掉就好了,忍到了极致的人这么想着,就能真的永远在一起,就不用这样患得患失。

“快走?吧,”姜芜又催了一句,“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楚凌微微闭眼?,收起了所有的思绪,才看向怀里的人:“亲我一下?。”

“嗯?”总算是清醒了人有些愣愣的,与他对视了半晌又笑?了出来,“行,今日你生辰,就允许你撒娇好了。”

说着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的动作有些快,带着几分敷衍。楚凌心里的空洞却好了一些,他抿抿唇,仿佛是要将那触感留下?来。而后再没有旁的动作,只是将她?放下?,重新掖好了被角。

“那我先走?了。”

“嗯。”

楚凌这才终于起身离开。

他已经连续几日都是心不在焉了,好在朝中局势稳定,也并不需要他费太多?的心。

有相熟的知道他今日的生辰,私下?也会祝贺几句,然后又问:“丞相大人今年生辰也要跟丞相夫人一起庆祝吗?”

楚凌淡淡回了一句是。

对于他人之后的“夫妻二人真是伉俪情深”的赞扬,他亦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向来如此,不喜在旁人面前过多?谈论自己的妻子。一开始还有人觉着,这说明那位丞相夫人也不过如此,所谓的宠爱只是风言罢了。

可只要是见过那两人在一起画面的人,便说不出了这种话。

没人能看不出来男人眼?里冰山融化的柔情,原来所有的沉默,只是他想将那个人私藏起来而已。

楚凌从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想回家了,到现?在也是如此。

可是姜芜说了要给?他惊喜,为了避免回家太早让她?措手不及,他不得不一点点算着时间。

她?该起床了,该用膳了,该去陪孩子们了……

无?论目之所及是什?么,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她?。

如此这般煎熬了一整天。

等楚凌再回到府里的时候,房间意外地冷清。他没有太意外,每年姜芜都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的。

他看见姜芜躺在了床上,让人恍惚觉着还是早上他离开时的那般。

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地上有掉落在地的一条丝带,他弯腰捡了起来。

“阿芜。”

他叫了一声,床上的人没动静。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他只会想着这个人会是在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可是现?在的他每时每刻都被不安笼罩着,迫切地想要得到回应。他坐到了床边,伸手想触碰床上的人。

其实什?么惊喜,什?么礼物,对他来说,都并不重要。

他只想碰一碰她?,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楚凌刚碰上姜芜的肩膀,床上的人突然动了起来,一骨碌坐起。

眼?前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

楚凌低头,锋利的匕首,此刻就抵在他的胸前。他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抓住了,又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紧紧地握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滴落在两人中间。

血腥味在帷幔中蔓延。

楚凌低头看了半晌后,又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眸。

那些以为被淡忘的记忆,再次从尘封的时光中走?出,恍然间,他看到了十二年前的姜芜,同样地握着发钗,毫不犹豫向着自己刺来。

十二年的时光,改变了什?么?

她?没有变,她?依旧是满眼?仇恨。

改变是只有自己,当年的自己只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餍足过后,也无?所谓逗弄逗弄她?,忍让忍让她?。

可是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疼痛,彻骨的疼痛,疼得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用了十二年,递给?了她?一把能刺透自己盔甲的利刃。

“梁谦呢?”可是他的痛,对方没有丝毫地在意,反而不死心地又加大了力道,“明珠呢?你把我的丈夫和女儿怎么样了?他们怎么样了?”

提到这两人,姜芜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身体止不住地想要往下?倒,可再痛,又哪里比得上心痛?

她?的夫君,她?的女儿,生死未卜。她?却在给?这个畜牲伉俪情深,为他生儿育女。

恶心!愤怒让姜芜恶心到了极点。

那些在脑海中翻腾的记忆,她?恨不得都抠出来,恨不得把记忆中那些对着这畜牲撒娇、示爱、承欢的自己都弄死。

楚凌在她?面色苍白得差点要倒下?时下?意识去扶,却遭到了姜芜挥舞着匕首惊叫着反抗:“滚!滚开!别?碰我。”

锋利的刀锋在他的手臂上又添了一道伤痕。

楚凌却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疼痛都集聚在胸口了,让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阿芜。”

他才刚试着叫了一声,马上被女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不要那样叫我!”

偷来的东西太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那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错觉,而现?在,楚凌的这种错觉,被击碎得没了一丝幻想的余地。

他是真的想过的,想过哪怕姜芜记起来了,也会选择自己。想过她?是不是其实已经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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