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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高丽亡国了呀!

大禄朝能打高丽,难保不会打它们?!

赵沛就没?话说了。

“慕白兄身为人臣,是想于盛世唱赞歌呢,还是于末世悼挽歌?”秦放鹤忽问。

“什么意思?”赵沛问。

秦放鹤也猜到他猜到了,故而只是意味深长道:“历来文武有别,武官么,自然还是要有军功才站得稳。”

高丽只是个开始,女真、蒙古,辽国残部,南海诸国,总要一步步剿灭的。

赵沛本人虽是天元二?十九年的状元,但他出身武官世家,自高祖辈上起,赵家人就是各地武将。

只是朝廷已有许多年不打仗了,自然重文轻武,武将渐渐就都成了武官,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武将,武将,无军功之武人,何颜称将?

直到秦放鹤离开许久,赵沛还站在原地不动,脑海中只回?荡着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慕白兄可曾想过,让赵家再次崛起?”

几日后,金晖借着来工部交接,专门质问秦放鹤,“你跟姓赵的傻子说了什么?”

如今他俩不一班了。

天儿越发热了,偏宫中为防刺客,几乎没?有可遮人的高树,炽热的阳光将灰白色的石板砖晒得滚烫,再向上反到脸上,烤得直冒油。

金晖天生肤色白皙,一晒就泛红,进门后也懒得寒暄,径直去铜盆架那边抓了秦放鹤的手?巾蘸水擦脸。

秦放鹤嗤笑,“怎么,还有些遗憾?”

金晖把盖在脸上的凉手?巾抓下来,重新?按到水里泡着,顺势砸吧下嘴儿,颇有几分怀念的样子,“我已许久未在朝中见到那般蠢货了。”

原本还有个隋青竹,奈何一早跑去给太子当老师。

可这样的话,教出来的太子能成么?

侍郎官居三?品,虽无单间,但有单独的大书桌和多宝阁以及屏风,空间很大。

眼?见四下无人,金晖低声道:“我听闻隋青竹欲上书,请设太保。”

历来除詹士府之外,太子另有太师、太傅和太保三?师,但多为加封的虚职,甚至大部分受封者跟太子完全?没?有任何关?联,只表示皇帝的器重和荣耀。

不过隋青竹本人就是太子少詹事,此时又单独上书请设偏向武职的太保,显然是想替太子补足短板,精进调兵遣将和军事。

金晖脸上水渍未干,有几滴顺着下巴淌下来,吧嗒落到书案上。秦放鹤顿时黑了脸,扯过他的官袍就擦,也不管金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郭玉安怎么说?”

分明太子詹事是你老老丈人,你不问那位,偏来问少詹事?

金晖似笑非笑,看着皱巴巴的官袍也不在意,“自然是明哲保身。”

杨昭老儿便最会避重就轻,如今教出来的徒弟也不遑多让。

哼,这么怕死,拿什么教太子?

秦放鹤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此事颇为敏感?,除了隋青竹之外,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量提!

看似只是请个武师父,可太子会学什么、能学什么?学带兵打仗吗?

不,是学怎么让下头?的臣子带兵打仗。

所以皇帝的回?复将意味着他是否同意让太子接触兵权。

若同意,太子将名副其实,成为实权派储君;

若搪塞,太子就只是个维稳的靶子,处境尴尬。

秦放鹤确实佩服隋青竹忠肝义胆不怕死,给了他什么职位,他是真的一心一意敢想敢干呐!

但老实讲,秦放鹤并不认为现在是为太子争权的好时机。

战事刚定,朝野内外情绪高涨,正是各衙门各党派拧成一股绳,励精图治的时候。说得不好听一点,只要天元帝不昏聩不糊涂,目前阶段有且只有皇帝一个声音才是最好的。

因为特殊时期的过分民?主,确实会降低效率。

不过秦放鹤也能理解隋青竹的想法:

拿下高丽算是开门红,可谁能保证一个逐渐步入老迈,又尝到新?甜头?的皇帝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若不及时敲响警钟,万一天元帝越发不舍得放权,将太子彻底架空,待到来日皇帝年老糊涂时,便无储君能与之抗衡,更没?人能在危急关?头?跳出来稳定局面。

此为乱世之兆。

偏偏这些年宋琦不爱出头?,郭玉安又继承了师父杨昭的铁律,明哲保身,隋青竹不想上也得上。

想明白这些,秦放鹤不禁缓缓吐了口?气,喃喃道:“真英雄也。”

储君(一)

当天,汪扶风也打发人过来传话,说这几天可能会不太平,让秦放鹤注意些,暂时别?往天元帝跟前凑。家人也少赴宴少出门?,低调行事。

五月初七,太子少詹事隋青竹上奏,请设太保,天元帝置之不理。

五月初十,隋青竹请面圣,再奏,天元帝当面呵斥,即刻撵他出宫,无诏不得入内。

出宫后,隋青竹越发?忧心忡忡,眼下的发展果然印证了他的担忧:陛下不愿放权。

可接触不到兵权的太子,还能算太子吗?

长此以往,储君颜面何存?纵使来日顺利登基,满朝文武又岂会将新君放在心上?

届时君不君,臣不臣,朝纲不振,必遭大祸。

回到詹士府,隋青竹便向宋琦和郭玉安道:“陛下已?不许我单独入宫,本月十五大朝会上,我将于群臣前直言。”

包括秦放鹤在内的许多人都没出声,但都在暗处密切关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其实说到底,最大的问题就是面子。

无论哪个皇帝都有一种奇妙的心思:“朕可以给,但你们不能主动要。”

朕给,是信任,是恩赐,但你们上门?讨要,就是抢,就是逾越,是忘了为人臣的本分。

太子也是子,子亦是臣。

天元帝自?己觉得早晚会把大权交给太子,又没说不给!但是现在朕还没糊涂呢,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权上位?什么意思,是恨不得朕死了吗?他心中自?然不快。

但是在朝臣,尤其是太子这一班辅政大臣眼中,天元帝毕竟已?经有点?上了年纪,这是不争的事实。而纵观历代君王,无论多么贤明的君主,越到后期越容易容易失去理智。

或许天元帝现在想?得挺好,我一年后就给,但是夜长梦多,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天,七百三十个日夜,所?有人都会变,也包括皇帝:万一权力的滋味令人流连,到时候不想?给了呢?

自?己当皇帝是君,可换成儿子当皇帝,自?己就成了臣!

曾经的江山不再是自?己的,满朝文武俯首帖耳不再是自?己的,万国来朝山呼万岁不再是自?己的……

品味过极乐滋味的,有几人能坦然承受由君至臣的巨大落差?

没人敢赌,没人敢冒这个风险,所?以就必须要尽快定下来。

理性来说,这无可厚非,但落到天元帝身上,就是他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被推到一种非常微妙且尴尬的被动处境:

皇帝主动让权,是空前绝后的明君,但臣子上书后他再让权,就成了一种被逼无奈的被动行为,好像显得不那么圣明了!

怎么,朕立他为太子,还委屈了他不成?还成了昏君不成?!让你们一个个这样?死命催!

莫说一直高高在上的君王,换谁,谁也不乐意。

但是作为太子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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