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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禾和阿七不同,他是狡猾的人类。
在前面的十多天里,霍楚来为了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哪怕工作时也从来不避着他,因此邵清禾不免还是听到了一些内部机密。
虽然有一些都是不怎么清晰的暗语,但是邵清禾是谁啊,他当然能听懂,他只要稍加琢磨一下就知道了,这并不是他有意偷听的,是一种本能。
那些信息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没什么用处,但对于邵清禾来说,用处可大了。他加以利用,能获得不少利益,当然也不止利益,与之伴随的还有危险。
以前的他可能会犹豫一下,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试一试。
邵清禾将写满的上一张翻页,继续铺开新一张平整的纸张,继续书写他的全部经历,包括从小到大事无巨细的一一记录那些。
那些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片段,在拿起笔的时候,又争先恐后的在脑海里冒出来。幼年的他,孩童的他,少年的他,包括…成年的他。
他意气风发过,也萎靡不振过,原来自己记得那么多啊。
这一次,邵清禾毫不遮掩自己过去曾有过的一些阴暗心思,他很坦诚的坦白着自己过去的一切,以及他看到的、经历的一切。
或许一个劣等人身份不足以引起注意,那么如果在这个身份的前面再加上一个成功驯服野兽的劣等人呢?毕竟那的确是目前现存的唯一大型猛兽,到时候能不能让那些人惊讶呢…
邵清禾光是想想他们可能会有的反应,都特别想笑…他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所以没人比邵清禾更了解他们心里的大致活动。
那时的邵清禾还尚不知自己在这间破旧仓库里写下的东西将会在未来许多年以后造成什么样的反响,又会间接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他只知道他从来没这样认真的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过自己,以批判的语气承认自己其实在心里不怎么看得起周围其他人,觉得他们都是蠢货,但同时也得承认,自己其实和他们别无二致。
在邵清禾和阿七离开丛林,即将动身前往人类城镇的那个早晨,他们两个经历了以下这段对话:
“你知道吗?在我学习的历史里,在我们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大型动物在百年前那场事故活下来的。现存的也只有一些极为温顺的小型动物,稍微大一点的都没有,都是在书本上才能看到…”
当时的邵清禾目光凝视着远处的朝阳,语气带着一点点骄傲:“你是这里唯一的猛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七当然不知道,他摇了摇浑圆的脑袋。
邵清禾则垂下眼帘,其实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种说辞,怎么声情并茂的劝说他,又或者在它面前卖卖惨,最后还是没选那些花里胡哨的句式。
他选择了最直接的:
“阿七,我能利用你吗?”
那隻兽还是没懂,继续温顺的看着他。
“也就是说,你会成为我手里的一张牌,成为我的一个棋子,成为我威慑其他人的武器,也会成为保护我的武器,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邵清禾蹲下在河边捡起一块合适的石头,瞄准着远处树梢上停歇的一隻鸟,手腕轻轻一挥。
而在他挥出去的瞬间,那隻鸟觉察到动静,警惕的扑腾着翅膀要飞,但是…它逃离的方向却正好是邵清禾投掷石子的方向。
从一开始,他不停找合适位置,在合适的距离选合适的石子,他早提前预判小鸟可能飞出去的路线,击中的概率自然就大大提升了。
“你就像是我手里的一块石头,我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邵清禾说着还指指不远处的草丛,就像使唤一只听话的小狗那样,使唤着那隻变种大老虎去给他捡他用石头砸下来的小鸟,“去捡回来。”
这个指令他倒是听懂了。
“就这么简单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人类形态的阿七捧着那隻脚受伤的灰鸟,递给邵清禾,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
邵清禾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得一时他都说不完,但不着急,他要一样一样的慢慢来,他也有耐心慢慢来。
本来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手上一张牌都没有,别说和那些人同一桌博弈,邵清禾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了,可现在……他手里突然有张牌了。
想着想着,邵清禾越发觉得命运真是妙不可言。当然,这一切都前提都是阿七愿意听他的,它愿意成为他最强的一张底牌、也愿意保护他才行。
“当然不是。”
邵清禾接过那隻还在扑腾的鸟儿,轻轻抚摸着。他也没过多解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于是他换了一种说辞:
“阿七,你记得你答应过保护我,对吧?”
提到这个事,阿七愧疚得垂下脑袋:“对不起,清禾,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了,哪怕清禾你以后让我走,我也都不走了。”
邵清禾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倒也没说什么,他也不能躲一辈子啊。并且这次的事情,也算让他看清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掩埋着那么严重的自我厌恶。
他尽量言简意赅的和阿七解释:
“我接下来可能会做一件事情,一件过去从没有人这么做过的事情,甚至想都想不到的事情。这可能会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我可能还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