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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茧

 

陆鸣回到家里时差不多快半夜。

玄关处的灯亮着,约莫是吴嫂留着的。餐桌上还放着一个碗,用蕾丝罩挡着。陆鸣去看了一眼,是碗放凉了的汤,里面飘着两片翠绿的苦瓜,大概是给他准备的醒酒汤吧。

陆鸣站在餐桌边一口气喝光了汤碗里的汤。

房子里安安静静地,没有半点儿声音,他喝完汤碗放在桌上时清脆地磕碰声反倒吓了他自己一跳,他瞪着自己手里的空碗,没用过的汤勺还搁在桌面的架子上,他像是这才突然酒醒了,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一下恍然的醒神就立刻把肚子里那些没来得及消化地酒液翻涌上来。陆鸣喉头酸涩,跌跌撞撞地走到厨房里呕吐起来。

他一连吐到眼眶泛泪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紧跟着就是沈千帆的声音抵着他后背传来。

“陆鸣?你喝酒了?”

一双温暖的手盖在他的背后,隔着衣料温暖了陆鸣的心。

他清楚感受到那只掩盖在他后背上拍抚的手,沈千帆就如同对待沈睿那样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我给你倒点水吧。”他说。

眼见着那只手要离开,陆鸣向后倒在沈千帆的怀里。后者如同受惊般要逃开,但陆鸣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老师……老师……我好难受……”陆鸣说。

原本要甩开他的沈千帆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你还小,不该喝酒。”

陆鸣笑着。

“老师说得都对。”

陆鸣被沈千帆搀扶着喂了水漱口,沈千帆就又扶着他上楼。

两个人叫相呼应的脚步声踏在阶梯上,踢踏、踢踏地,像是猫爪子在挠陆鸣的心。

他觉得身上发烫,刚刚冲过凉水的面颊和嘴唇重新炙热起来。身上从被沈千帆触摸到的地方开始,向胸口蔓延去熊熊地火,反复把他在这回房的路上烧灼了几十遍。

老师抓着他手臂的地方盖过了身上所有其它的感官,他能清晰的从那当中感觉到沈千帆手掌的纹路,一丝一缕,让他想起熔岩流淌过的地面——老师的手就像是那沟壑地熔岩山川把他紧紧桎梏。

陆鸣脚下虚浮地被沈千帆扶回了他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对方还在替他盖好被角。

他看着沈千帆转身为他折好被缘的背影,心里突然想道,‘快走吧。’

‘快走吧,老师。快走吧。’

就像听见他的心语,沈千帆果然在最后拍了一下他的被子后走了出去。

房门虚掩着,能听见沈千帆的脚步声。

空调安静地风声吹进陆鸣地脑子里,他刚才滚烫地身体在被子里却逐渐冷下来。连带着心里那个温柔催促沈千帆快离开的声音也变了。

陆鸣躺在床上,床头的灯照出昏黄地光,照亮刚才沈千帆站在他床边的位置。

他想,如果他是沈睿,是不是沈千帆此刻就会继续站在那里,甚至会坐在他的身边,大概就像是讲故事一样绵绵地告诉他,应该少喝酒、应该少聚会。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片刻后,房门发出一声清晰地声响。

陆鸣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沈千帆又走了进来。

“陆鸣,你睡了吗?”沈千帆轻声地说着,一边放缓脚步小心地走进来。

陆鸣没吭声,看着沈千帆靠近。对方走到他床头,把手里的水杯放下后才看见他圆睁的眼睛,唬了一跳,颇有些慌张地说,“陆鸣,你醒着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给你倒了水,喝醉的人半夜都口渴……”

眼前的人说着,突然顿了一下。陆鸣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看见沈千帆伸出手来擦了一下他的额头。

“怎么出这么多汗——”

眼前一片黑影,而后那只刚刚搭在陆鸣的胳膊上就已经叫他喘不上气的手突兀放在了他的额头。

沈千帆跪在床头前,皱眉看着陆鸣的脸,手心紧贴着他的额头。

他看陆鸣呼吸急促,脸颊绯红、眼眶湿润,担心他是晚上喝多了又吹了凉风,骤然感冒。手心下的皮肤果然有些发烫,他于是急急地想站起来去拿温度计。

可他的手刚准备从陆鸣的额头上挪开,一股巨大地力量就抓住了他。

眼前罩上一层朦胧地黑影,沈千帆耳朵里听见放大地布料摩挲声,那声音大得像雷鸣,炸得他脑子里生疼。

雷鸣过后是大雨。

他的嘴唇上有一抹冰凉,片刻消融。

沈千帆愣在那儿。

“老师。”陆鸣的脸横在他眼前。

陆鸣的眼睛亮晶晶,眼尾嫣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床头那昏黄的灯照在他身后,给他笼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朦胧梦幻——

——有一瞬间,沈千帆认为自己是真的在做梦。

他说不出话,只用力往回收自己的右手——动弹不得。

陆鸣远比他有力气,他挣脱不动,反倒看着对方坐起来,另一只手也来抓他——

“陆鸣!”沈千帆终于忍不住怒喝,“你干什么!?”

后半句尾音抖得太厉害,沈千帆自己都觉得声音发颤而可笑。

他的两只手被抓住,膝盖跪在地上。坐在他对面床沿上的陆鸣抓着他的两只手腕,猛然向他倾轧下来。

“你喝醉了!陆鸣!”沈千帆扭动身体。

陆鸣一声不吭。

夏日暴雨一般的吻落在沈千帆的身上,他的脸颊、手背、脖子、肩头——每一处覆盖着衣服的或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陆鸣那毫无逻辑的吻覆盖。

他成了一片沼泽,而陆鸣是天空。落下的暴雨,土地无力拒绝。他也一样。

“你疯了!”沈千帆只能摆头,他的腿被自己的身体压在身下,双手被陆鸣紧紧桎梏,“我是你的老师!我是你的长辈!”

“你就是、发酒疯也该分清楚玩笑对象!”

狂风骤雨般的吻突然停住了。

沈千帆喘着气,看笼罩在自己上方的陆鸣。

“我没有长辈。”陆鸣轻声说。

他看着沈千帆,沈千帆却看不清他的脸。

原本晶亮湿润地眼睛埋在陆鸣他自己的影子里,沈千帆只能看见一张开合的嘴,两片殷红的唇。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老师。你更不会是了。”

沈千帆听见短促的笑声。

“你从来都不是。”

陆鸣松开了他的手,作势要来捧他的脸。但沈千帆狠狠一记耳光打得陆鸣偏身倒在一边。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多说两句,一只脚光者踩在地板上往外跑。他跑到走廊上,嫌另一只脚上的拖鞋碍事,索性直接用脚甩开,急急忙忙冲进自己的房间去抱在床上酣睡的沈睿。

“ba——?”沈睿呀呀两声,小脸皱着。

沈千帆一声不吭把儿子抱在怀里,甚至没扯张毛毯裹一下,转头就往门外冲。可他刚转身,就看见自己的卧室门被关上了。

“陆鸣!?”沈千帆不敢置信的握着把手上下摇动——门锁死死地扣着。

“老师。”门外陆鸣地声音隔了一扇门,听起来闷闷地,“太晚了,会吵到小睿休息的。”

“陆鸣!”沈千帆一手抱着沈睿一只手猛地砸门,“你把门打开!”

被他抱在怀里的沈睿哇哇大哭,一边伸出小手努力地去推沈千帆的脸,好几次都推到了他的嘴巴里。

“别——小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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